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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睡不好,白天自然没精神,甚至朝会上他也有两次因为心不在焉被皇帝指名了,再下去,肯定会更加严重。偏偏……他又不能说是因为怕一个女人变成鬼来索命!

父皇更加不信鬼神,尤其当年亲征南疆,杀人无数,从战场上下来的帝王,要是知道他居然被一个死人吓成这幅样子,只怕会更失望。

可是……李钰觉得,他明明已经克服了那种恐惧,可为什么还是会每天晚上梦见那一夜的场景,然后半夜里被吓醒过来呢?

总不会……真的是欧阳慧索命的手段吧?吓死他?

“殿下的脸色不太好,还是先歇着点吧,这件事,在下会处理的。”虞清秋道。

“哦,先生有办法?”李钰眼睛一亮。

“这种流言,陛下是不会信的,只是一直传下去也对殿下的名声不好。”虞清秋淡笑道,“百姓闲着无聊说说大人物的八卦罢了,若是有一个更大更新鲜更震撼的八卦可传,自然没有人揪着点旧事不放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李钰松了口气。

他才不管虞清秋要放出什么样的流言才能引起大家的兴趣,反正……虞清秋总能做到的。苏宅花园。

“哈哈哈哈……”

顾宁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的陆臻笑得几乎快滚到轮椅下面去了:“有这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了!”陆臻擦去笑出来的眼泪,捂着肚子道,“可惜看不见江涟漪那个女人现在的脸色,哈哈哈哈……”

“你招惹尹家、丞相府、太子府,外加一个皇妃,就为了让一个已经被贬为贱妾的女人难受?”顾宁实在无力吐槽。

他在京城呆了这些时候,大致的势力关系也有点数了,只是……惹这么大的麻烦,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没什么实质伤害的恶作剧?

“那又怎么样,谁叫那个死女人敢欺负我姐。”陆臻一脸的骄傲。

“……”顾宁无语。

江涟漪欺负了长乐郡主?明明就是她被长乐郡主欺负惨了吧,从太子妃变成贱妾,这还能更惨点吗?

要说昨天也是凑巧了,陆臻在院子里闲着发霉,他实在忍不了那种被抛弃的小狗似的可怜目光,一时心软,又想着反正有易容,就算李钰当面撞见了也未必认得出来,便带他出门去逛逛,然后去醉白楼吃东西,谁知道就正好听见尹无双喊的那一声“私生女”。

传播流言的方法不难,只要有钱,有的是不要命的人愿意做,何况这种事,一传开,本来也很难查清楚源头,风险并没有那么大。

陆臻当然不缺钱,顾宁意外的只是,别看这少年小小年纪的,做事情的手腕却很老道,相信,就算李钰查到了那些被买通的人,顶多也就是知道有人花钱让他们去干这件事,绝对找不到陆臻头上来。

顾宁最哭笑不得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想到传“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夫人*生的”这个流言的?也太阴损了点。

当然,若只是如此,事情绝不会一夜之间就发展到如此不可收拾的状况,顾宁和陆臻回来后,正好撞见苏青崖。

陆臻算是怕定了苏青崖,一慌之下,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顾宁原本还以为苏青崖会骂他们一句胡闹,然而……这人听完后就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一趟,直到晚上才回来,也没说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只是,一觉醒来,满城的流言几乎传疯。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冷静淡然仿佛什么都不关心的苏青崖,居然会狠狠地推了一把,就为了一个只能出出气的恶作剧?

“所以,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顾宁很无力地说道。

“你不懂的。”陆臻挥挥手。

有些事,确实只有苏青崖懂他,因为他们都知道秦绾的灵魂是谁。

“我是不懂,不过,这事不会越来越大吧?到时候要怎么收场?”顾宁忧心忡忡地道。

“你以为,太子府的人都是傻子?”说话间,苏青崖走过来,把热腾腾的药碗往石桌上一搁,随即冷冰冰地看着陆臻。

“我喝……”陆臻被他看得发毛,赶紧端起药碗,捏着鼻子,也顾不得苦了,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顾宁无奈,他也在这里住了一段日子了,苏神医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对看得入眼的人还是很不错的,就像是眼前的少年……他很明白,苏青崖对他只是疏离的客气,但对陆臻那是真的非常关心。

好吧,那种关心的方式实在太隐晦了些。

可是,无论如何,陆臻不至于怕苏青崖怕到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是老鼠见到猫!真要打起来,苏青崖还打不过陆臻好吗?

不过顾宁哪知道,欧阳慧的亲信下属怕苏青崖那是多年被虐待的条件反射,怎么样都改不过来了。

苏青崖盯着陆臻喝完药,再看着他到处找糖果,淡淡地加了一句:“今天的药里有一味七情草,遇糖会更苦。”

陆臻刚刚把一粒松子糖放进嘴里,然后差点没苦得把胆汁都呕出来,可偏偏苏青崖的药,也不知怎么搞的,明明那么难受了,可就是干呕,怎么都吐不出来。

还是顾宁看不过去地进屋倒了一杯茶出来,才救了陆臻一条小命。

“你不早说?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陆臻瞪着苏青崖,泪汪汪的,满脸的控诉。

“惩罚。”苏青崖淡然道。

闻言,顾宁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惩罚?昨天可是他忍不了陆臻的哀求把人带出去的啊……

“不要受伤,不要生病。”苏青崖看了顾宁一眼,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顾宁泪奔,只想说我就算受伤了生病了也绝对不找你行吗?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陆臻顺过了气,又好奇地问道。

“太子府的人不是傻子,虞清秋更不是,这些流言,很快就会消失的。”苏青崖道。

“满城的流言,悠悠众口,怎么堵得住?”顾宁惊讶道。

苏青崖不答,只看了一眼敛去笑容,仿佛陷入了沉思的少年。

“不用堵。”隔了一会儿,陆臻开口道,“要想压下一个流言,只要有一个更震惊、更能吸引人的流言就够了。”

苏青崖闻言,也不说话,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拿起空碗,转身走了。

“苏神医就算去当谋士,也很合格吧?”顾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后,又看看一手支着下巴,表情丰富多彩的陆臻。

要说谋士,这个少年也很够格,尤其……他还那么年轻。

“不行,不能让那个女人这么躲过去!”陆臻忽的一拍大腿。

“你还想干什么?”顾宁警觉地看着他。

苏青崖已经警告过他了,要是再陪着陆臻胡闹,只怕……苏青崖先把他弄生病,然后再治死他啊!

“我不出去,那你帮我出去一趟呗。”陆臻笑眯眯地说道。

“去干嘛?”顾宁下意识地问道。

“过来。”陆臻拉了拉他,让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过来,嘀嘀咕咕地说起来。

顾宁先前表情还好,但越听下去,脸色越来越黑。

“拜托。”陆臻一合掌,讨好地笑。

“……”顾宁瞪着他,半晌无言。

屋子里,苏青崖隔着雕花的窗子看了他们一眼,一声哂笑,就不去管了。

“少年人嘛,多锻炼锻炼没坏处。”秦绾趴在桌上,笑眯眯地说道。

“你也是赶回来看热闹的?”苏青崖不管她,自顾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深爱的情人。

这些宝贝都是刚刚从皇宫的御药房里顺来的珍品,要自己去配齐可真不容易。所以,苏青崖对于滞留京城还是挺满意的。哪里的药材都不会有宫里的御药房齐全嘛,尤其,这座御药房还对他永久免费开放。

“我觉得,还是京城的热闹比较好看,只是……没想到这场戏比我想象得还要精彩啊!”秦绾闷笑。

在扶云看了一晚花灯,她也没兴趣看第二次,虽说今天林小姐出阁,但林家哪来这么大面子让一位王爷和一位郡主参加婚礼?反正,就算他们走了,林淮安也不敢不让林娇儿嫁过去。扶云距离京城,到底只有三十里地呢。

所以,今天一大早,秦绾和李暄就返回了京城,原本是想看看丞相府的热闹,可谁知道一进城,铺天盖地的各种流言,简直能写好几个风月话本子的,听的秦绾都不禁目瞪口呆。

不过,他们也立刻知道,这流言的传播速度不正常。不同于李钰等人,秦绾却是一猜就猜着了正主。

除了陆臻,也没人想得出“江涟漪是尹世峰和尹夫人*生的”这种流言,太阴损了!

明明是一戳就破的谣言,可耐不住实在太惊悚啊,自然是人人津津乐道。

“陆臻的状态不对,你最好注意点。”苏青崖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的。”秦绾笑笑,顿了顿,又道,“先让他发泄一下,不然一直在心里憋着气,更不好,等他发泄完了,再导回正轨就行。”

“你心里有数就好。”苏青崖也只是提一句,见她成竹在胸,也就不管了。

“你说,虞清秋会放出什么样的流言来扳回这一句?”秦绾又道。

“能选择的太多了,谁知道。”苏青崖不以为然。

虞清秋不管怎么做,这一局都是输了的。智宗的继承人,面对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还没占到上风,怎么能不算输?当然,苏青崖是不会承认他自己跟在后面推的那一把起了多大的作用的。

秦绾的力量,收拢的欧阳慧的力量,还有李暄允许秦绾调动的力量,这些人手,苏青崖一样指使得动,尤其是在秦绾和李暄都不在京城的时候。所以,李钰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流言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插手了。

“算了,反正那都不是本小姐的麻烦!”秦绾一笑,站起身来。

“江辙……真的有个外室?”苏青崖忽然问了一句。

“应该是吧。”秦绾点头道,“我和荆蓝曾经亲眼看见的,只是没看见那个女人的模样,不过那座小院我还派人盯着。”

“那么,告诉你一个消息。”苏青崖抬头道,“尹世峰调动所有世家在查那个女人的下落,说是江辙说的,随便他杀,反正他不认识,与他无关。”

“……”秦绾也难得地被噎了一下。

原本,将林夫人送到尹家,是将了江辙一军,可江辙的应对,完全是撇了个干净。这算什么?壮士断腕?

至于吗?说到底,不过就是纳个女人罢了,对于一个丞相来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江辙究竟把那个外室当什么了?要说他不重视,可不重视能养着一个女子十几年痴心不悔?要说他重视……他放任尹家去杀人,是笃定了尹家查不到,还是不敢杀?

“你准备怎么做?”苏青崖问道。

“荆蓝。”秦绾回头叫了一声。

“小姐有什么吩咐?”荆蓝含笑走进来,她就在外间,秦绾和苏青崖的对话自然也是听见了的,也不用秦绾再说一遍。

“去把那个女人的住址……泄露给尹世峰。”秦绾道。

“是。”荆蓝会意,立刻去办事了。

“我倒是要看看,尹世峰究竟敢不敢杀,或者说……”秦绾一扬眉,冷笑道,“江辙……到底救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