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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陆的村子了。”陆臻答道,“听那个村长说,两个村子的人大多是姻亲,会收留他们的,过两个月等倭寇退了再回家。”

“行,我们也撤,那些倭寇人不少,硬拼不划算,先回去审审这两个家伙再说。”秦绾指了指地上的俘虏。

“是!”徐鹤立即叫了两个士兵把人像是麻袋一样丢上马。

这个密道的出口其实就在之前秦绾登上的丘陵后面,所以渔村里的倭寇看不见他们,回去的时候虽然无法隐藏行踪,可李暄这支亲卫军全是轻骑,就算看见了,倭寇的两条腿也追不上马。

“回城!”徐鹤一声大喝。

除掉朔夜带走的五百人,两千五百士卒迅速列队,仿佛一道银色的洪流,滚滚而过。

渔村的倭寇已经发现了尸体和首领的失踪,正急得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村里乱撞,听到动静一窝蜂地冲出来,举着刀哇哇乱叫,但也只能望马兴叹。

轻骑兵一路疾驰,就在远远能看见锦川城墙的时候,迎面而来一支步兵,大约两千人左右。

“王妃可在?”唯一一个骑马的将领模样的虬髯汉子大喊道。

“王妃无恙,是锦州军?”徐鹤拍马上前。

“锦州军偏将赖成德。”虬髯汉子在马上拱了拱手,“柴大人听闻倭寇来袭,王妃竟然出了城,生恐有失,特命末将前来接应。”

说话间,语气里很明显带出一股不满,似乎是因为秦绾给他们增添了麻烦。

“军报到达锦川起码已经一个时辰,赖将军来得倒真是及时。”徐鹤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锦川如今只有五千人马,紧守城池才是要紧。”赖成德一声冷哼。

“那就不管治下正在遭受倭寇屠杀的百姓了?”徐鹤怒道。目睹了刚才渔村惨状的将士们也都怒目而视。

“锦川城内百姓更多,若有什么闪失,谁担待得起?”赖成德也很恼火。

锦州军并不是不救援百姓,只是这回时机不巧,余统领和大军主力都不在,若不是摄政王妃出了城,他们这五千人原本是不该冒险分兵的。说到底女人就是麻烦,胆子大的女人更麻烦!

“够了,回城。”秦绾一挥手,制止了徐鹤的责问,但也没看赖成德一眼。

“是。”徐鹤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声冷笑,挥了挥手。

军旗一扬,两千五百亲卫军动作整齐划一,继续向城门飞驰而去。

“咳咳咳咳……”顿时,包括赖成德在内,两千锦州军都被大队骑兵故意扬起的沙尘呛得连连咳嗽。

“孬种就吃灰去吧!”远处传来畅快的笑声。

“混蛋!”赖成德捂着口鼻,气得直跳脚。

然而,眼看着骑兵一路撒欢,这会儿要是跟上去,那就是名副其实地吃灰了。

“锦州军……哼!”一边跑,几个小将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

“王妃为什么不把圣旨和兵符拿出来呢?”叶随风不解地问道。

“不是时候。”秦绾摇了摇头。

虽然李暄给了她接管锦州军政的旨意,但以下观上也能知道这支锦州军的糜烂,和当初聂禹辰率领的江州军有天壤之别。

军队依旧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只有陆臻和顾宁一人抓着一个俘虏跟着秦绾回驿馆,而进城的一瞬,那些暗卫再次隐入了暗中。

柴广平在驿馆大厅中已经转了上百个圈子,白白胖胖的脸上尽是擦不尽的汗水。他只是晚了一步,摄政王妃就雷厉风行地带人去找倭寇了,这要是王妃在他的地盘上出点事,别说官位了,全家老小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这会儿看见秦绾回来,柴广平几乎是喜极而泣:“王妃终于回来了!可平安无事?”

“本妃好得很。”秦绾淡淡地道。

柴广平松了口气,正要在说什么,却被后面跟进来的顾宁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熏得脸色煞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哦,还宰了不少倭寇。”秦绾接了一句。

柴广平有些惊惧地看着浑身染血的顾宁,这是杀了多少人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啊?

“行了,你先去清理一下,别吓到了柴大人。”秦绾笑道。

“是。”顾宁看看自己身上已经半干涸的血,答应一声,向后堂走去,临走时还留给柴广平一个不屑的眼神。

当初莫长风跟着江州军转战千里,尸山血海中运筹帷幄,谈笑自若。同样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秦绾看得出顾宁眼神的含义,笑着摇摇头。

莫长风在智宗也能算得上是天才,可柴广平只是个普通文人,胆子不大可以原谅,毕竟他的内政能力是真的不错,而带兵打仗则是武将的事。

“王妃,这两个是?”柴广平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个被扔在大厅的人,很是疑惑。

王妃去打的是从海上来的倭寇吧?怎么看这两人脏兮兮的模样,倒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刺客。”秦绾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说道。

“岂有此理!居然有刺客行刺……”柴广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但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迟疑了一会儿才道,“王妃,这个……是倭人吧?”

“嗯,倭寇行刺本妃,罪大恶极,被本妃的侍卫抓起来了。”秦绾理所当然道。

“……”柴广平无语。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

“怎么,本妃要把刺客千刀万剐了,柴大人要留下来观刑?”秦绾一挑眉。

“不不不,既然王妃无恙,下官公务繁忙,就先行告辞。”柴广平赶紧道。

王妃都说那是刺客了,行刺王族的刺客被拿住是可以自行处置的,完全不需要知会他这个锦州刺史,他就算明知有问题也是没辙。

“那不送了。”秦绾挥了挥手,又道,“如果余将军回来了,让他立刻来见本妃。”

“是,王妃。”柴广平又躬身行了一礼,退了几步才转身,就像是屁股着火了一样,加快脚步跑了。

“胆子真小。”陆臻笑道。

“行了,那个老头交给你。”秦绾笑骂。

“知道了。保证让他连昨天在哪个小妾床上睡的都说出来。”陆臻吐了吐舌头,在秦绾发作之前,弯腰拎起老头去了隔壁。

“王妃。”换了一身青色便衣的顾宁转了回来,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这么快?”秦绾惊讶道。

“在军队里习惯了,行军途中能在河里洗把脸都是奢侈。”顾宁毫不在意地表示,这大热天的直接用井水往自己头上浇下去其实挺畅快的。

“那就把他弄醒。”秦绾坐了下来。

“是。”顾宁也不废话,脚尖在中年文士腰窝上一踢。

“啊!”中年文士一声痛叫,睁开了眼睛。他是被吓昏过去的,只要给予足够的痛楚刺激,自然能马上醒过来。

“我、我没死?”中年文士看着屋子里平凡的摆设,愣了一会儿,随即喜极而泣。

“若是你的回答让本妃不满意了,本妃随时会让你再死一次。”秦绾的声音很温柔。

“你……”中年文士刚想说话,忽的想起了眼前女子的自称,她是……王妃?

至于哪个王妃,根本不需要考虑,东华哪还有第二个如此彪悍的王妃!

“你是谁,为什么会和倭寇在一起。”秦绾淡淡地问道。

“我、我本来是行商之人,在带船出海的时候遇见了海盗——就是那群倭寇,船上的货物被抢了,其他人都被杀了,只有我、因为稍懂几句倭寇的话,被留下了……”中年文士吞吞吐吐地道。

“于是你就为那些倭寇效命,反过来残杀同胞?”顾宁怒道。

中年文士偏过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满脸的羞惭。

“贪生怕死!”顾宁冷哼。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中年文士低声辩解,但明显底气不足。

“继续。”秦绾换了个坐姿,一声轻笑。

“继续……什么?”中年文士茫然道。

“继续编。”秦绾挑挑眉。

“我说的都是真的!”中年文士急道,“我知道我怕死,我也该死,可是……生死面前,我就是想活着啊!”

秦绾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他,停了一会儿,从头上拔下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梅花簪,顺手摇了摇让他看清楚,直接问道:“那么,你倒是看看,本妃这支簪子,价值几何?”

“啊?”不仅是中年文士目瞪口呆,连旁边的顾宁都愣住了,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知道?”秦绾依旧笑得温和。

“这、王妃的东西,自然是价值连城。”好半晌,中年文士才喏喏地说道。

这话一出,顾宁的神色就更古怪了。

“阿宁,你说呢?”秦绾笑问。

“这……”顾宁只是犹豫了一下才道,“王妃这支簪子应该是新打的,不过看着分量不重,上面的红宝石成色也普通,顶多也就值二三两银子。”

半月山庄少主不缺钱,平时更宠妹妹,礼物送得不少,这么普通的首饰当然是看得出来的。

中年文士顿时傻眼,怎么也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妃贴身佩戴的首饰居然这么不值钱。

“这簪子是本妃家里四岁的小妹攒了几个月的月钱给本妃买的。”秦绾一脸嘲讽道,“读书读傻了,不知铜臭味,就你这样,还经商呢。”

中年文士闻言,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这大夏天的,居然感觉到一阵寒意。

“再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顾宁反应过来被骗了,心下恼怒,“唰”的拔出长剑,剑尖抵着他的咽喉。

“或者,你可以继续编。”秦绾收起来笑容,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中年文士几次张口,又闭上,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额头的汗水流下来,迷住了眼睛,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那么……让本妃来猜猜?”秦绾摸了摸下巴,缓缓地开口,“不早不晚,挑唆倭寇侵扰东华,就你这样子,看看也当不起主使,你是在为谁办事?西秦,还是……北燕?”

中年文士的眉头跳了跳,嘴唇在颤抖。

“夏泽苍在北境留下了个烂摊子,一时之间手还伸不到海外去。”秦绾继续说道,“北燕,嗯,冉秋心……”

“嗤——”确实中年文士太过紧张,一下子把自己衣摆的布料都撕破了。

“呵呵。”秦绾轻蔑地看着他。

“是她?”顾宁惊讶道。

“能瞒过虞清秋的耳目做了这么大的事,果然也是学乖了点。”秦绾说着,但语气中依旧不以为然。

冉秋心在北燕掌握的势力远远大于虞清秋,派人去勾连倭寇这种事,想瞒过虞清秋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北燕还罢了,毕竟立国千年,已经和草原民族有所区分,可勾结倭寇侵扰中原,那可是犯了圣山的大忌!

中年文士全身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想必,你也是智宗门下弟子,应该知道勾结外族残害同胞是个什么罪名?”秦绾冷冷地说道。

“凌迟。”中年文士苦涩地道。

“凌迟啊。”秦绾悠悠地道,“本妃想,你大概是没亲眼见过凌迟之刑吧?最好的亏自首,能在你身上割三千六百刀,把你削成一根人棍,让你喊上三天三夜……还活着哦。”

中年文士颤抖着,眼神露出一丝绝望。

“正好,本妃认识一个人,虽然比不上官府的刽子手,但让你割上一天一夜还是很轻松的。”秦绾又道。

“不要!不要!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中年文士崩溃地大喊大叫。

“那就说说,冉秋心让你去扶桑做什么?”秦绾冷笑,看他毫不犹豫就张口,又警告道,“什么骚扰边境保证东华不会在北燕出兵草原的时候偷袭后方之类的话就不用说了,虽然也是目的之一,但还不值得她背负上勾连外租的罪名。”

“说!”顾宁手一递,剑尖往前一戳,一条血线顿时从中年文士脖子上流下来。

“我、我说!”中年文士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咽了口口水,艰难地道,“冉小姐……派我们前往扶桑,辅佐扶桑女王一统整个扶桑,将扶桑变成北燕的海外基地,训、训练水军……”

“阿宁,找间柴房把他关起来,不能让他跑了,也不能死了!”秦绾没等他说完就豁然起身。

“是。”顾宁收剑,出手如电,直接点了中年文士身上十几处大穴,别说他一个文弱书生,怕是武林高手,没个一天时间也冲不开,随即像是提小鸡一般,把人拎走了。

秦绾紧绷着脸,大步来到隔壁,执剑那老头一副涕泪交流的可怜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仿佛被强了的小姑娘似的。

“绾姐姐,问出来了。”陆臻笑眯眯地道,“那个书生是两个月前到达扶桑的,在扶桑女王继位的事里起了很大作用,所以很得女王信任,不过那些扶桑的倭寇对于听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原书生好像都挺不满的。”

“我知道了,恐怕,冉秋心是从冷元帅天降南楚腹地之战里得到了启发。”秦绾冷声道。

“姐姐,你的意思是,北燕想把扶桑作为水军基地,有朝一日,让北燕的水军突袭锦州?”陆臻脸色大变。

“不是锦州。”秦绾摇了摇头,“你就想想,如果上一次北燕攻打嘉平关和江州的时候,另有一支军队从海路突袭江阳后方会如何。”

陆臻心思聪慧,一点就透,顿时就想到了那种后果。

前后夹击,兵败如山倒。

“可惜了,冉秋心还是沉不住气。”秦绾握了握拳头,冷声道,“最关键的棋子,就是要在最关键的时候,起一击毙命的作用的,这时候暴露出扶桑的情况,或许能掩护北燕安然北伐,可我们也会做好准备的。”

“也许,是她没料到这两个家伙会被抓住吧。”陆臻想了想道。

毕竟,如果不是渔村里有那条地道,秦绾临时决定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抓几个俘虏,隔着一个大海,他们想要掌握扶桑的情况也不容易。

“把这老头和那家伙关在一起。”秦绾道。

“啊?哦。”陆臻楞了一下,顿时垮下了脸。

他很快就明白秦绾的意思,把两人关在一起,他们肯定忍不住要交谈,总会透露出点什么来,可是这里就只有自己和秦绾懂得倭寇语,意思就是,他得住在柴房隔壁,时刻监听了,想想就快无聊死了啊。

“你是文官,别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秦绾见他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人。

“王妃。”刚进后院,就见秦姝匆匆而来,沉声道,“暗卫来报,一刻钟前,余啸进城了。”

“哦?”秦绾一挑眉,喜怒难辨。

一刻钟前,可驿馆这边却没得到任何通报,看起来柴广平是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又或者,是余啸故意当她不存在?

“王妃,要不要派人去把余啸揪过来?”秦姝气鼓鼓地道。

“派人先去请一声,就说本妃请余将军过来商议军情。”秦绾道。

“如果他不来呢?”秦姝脱口而出。

“别拦着人家找死。”秦绾却笑了起来。

“是!”秦姝这才欢喜地答应一声,出去办事了。

想冷着王妃……真不知道倒霉的会是谁呢,都学学聂将军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