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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绎不在, 衍庆殿内没人拦得住魏虎。

林荆璞没来得及套上外裳,脚跟都着不了地,一路就被拽扯了出去。

路过宫人纷纷注目低语,可碍于那两人的身份, 无人敢过问。

常岳一早便跟着魏绎出了宫, 禁军诸人也闻风不动, 有些人许是早盼着这一日能看他的笑话。

林荆璞始料未及,大口喘气, 又哑声道:“睿王慎重, 可是要借自己性命给他人当靶子!”

魏虎嗤笑:“靶子?本王今日正是要借你当靶子玩!”

“魏绎人还在邺京!”林荆璞被他横扔上了马。

“少拿皇上吓唬。你在宫里没名没分的,又是余孽头目,皇上就是要追责, 他又拿大启哪条刑律来追责?调|教余孽,到时自有燕相替本王做主!”

魏虎咧牙,凶相毕露:“再说本王只是请你过去帮着伺候,又没说要你的命, 怕什么?乖顺点就罢了——”

见宫道人多,他才极不情愿地用了这个“请”字。

林荆璞咬牙,启朝诸臣的阴谋诡计皆可防备制衡,可对魏虎这种地痞泼皮他防不胜防, 也说不通道理。

这对母子入京后,凭借着皇室身份,背后依仗的则是燕鸿。何况魏虎从小就不将魏绎放在眼里,哪怕魏绎当了皇帝,他也只不过是面上敷衍几句, 连向皇帝行礼的规矩都没学会。

可魏虎今日这般莽直,定与安保庆定脱不开关系。林荆璞也一时猜不到他从中挑唆了些什么。

他掐紧了手心, 恨没早些对这母子下手。

说到底,家国已亡,林荆璞沦为了贱命,如今他在邺京是棵浮萍,总有人要欺他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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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开阔,又挨着一片密林,大风萧瑟,吹得林荆璞睁不开眼。他一路都倒悬在马背上颠簸,快要吐了。

魏虎没下马,笑着朝诸人炫耀:“瞧瞧本王把谁带来了?”

今日一同来马场的,都是近段时日与魏虎玩得好的几名邺京子弟。也有几个人是安保庆叫来的,宁为钧与许良正都在场。

众人见到林荆璞这幅德行,皆哑然错愕。

一时无人出声。

许良正下马一拜,道:“睿王,此人是林殷余孽,一直便被皇上扣在宫中,事关重大,可事先得了皇上应允?”

魏虎摆摆手,又好声对许良正说:“听说许大人早半年前就去衍庆殿向皇上进言,说要处置了他,可皇上不听,白白让大人好一阵憋屈。”

许良正一凛,忙道:“那是谏臣职责所在,谈不上憋屈。”

魏虎见他不领情,心中有些不快,可还是下了马,要去搀扶他起来,压低声要与他熟络:“本王一直赏识许大人忠心,是要为许大人出口气。”

许良正一惊,忙又俯跪在地不肯起:“下官不敢!睿王,万万不可!”

魏虎顿时郁郁不乐,不知自己一心是要讨好他,错在了哪。

安保庆见状,又笑着转圜道:“许大人言重了。这十里马场是睿王的私所,又不是官家的地方,今日诸位既是来见识新马,那彼此之间都是兄弟,再拿朝堂上的那一套应付就未免太生疏了。睿王肯盛情邀请他来玩,那是好事,何必要弄得这般严谨,扫了大家的兴。”

许良正看了眼林荆璞,叹了一口气,心中错杂,只得先起身。

林荆璞从马背上落了下来,撑着地,吃力地爬了起来。

安保庆便驾马缓缓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阴笑着问:“二爷一路辛苦,可还走得路动?”

林荆璞发丝凌乱,迎风咳了两声,理着单薄的衣袖,并不抬头看他:“走不动,安大人便会好心送我回宫么?”

“别介啊,才来,玩会再走,整日躲在宫里不闷么?”

林荆璞暗笑,瞥了眼他坐下的马,又看向魏虎,说:“安大人真是寻得了把好使唤的刀,可这刀使一次便废了吧,到时还得把自己赔上。”

安保庆笑着弯腰,眼底逼出一丝狠:“若是能砍下群狼之首,刀废了,也算是善终了,往后还多得是宝刀呢。说起来,如今大启皇帝成了您的刀,我家老爷子也是您的刀,天下士子都是您掌心里的刀,论借刀诛心,我哪比得上二爷的万分之一。”

安保庆坐下的黄骠马一阵乱鸣,差点没把他给摔下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制止住,又道:“说不定,皇上过会儿便会亲自接您回宫,急什么?”

林荆璞:“我怕我今日会命丧于此,岂能不急?魏绎还在相府,他是赶不过来了。”

“皇上毕竟怕马儿呢,黄骠马又是马中最为凶悍的。”安保庆悠悠笑道,眼底生冷。

今日他没去相府论政。自博学科开考以来,见安府常常有学士走动,他便沉不住气了。

林荆璞皱眉,暗中环顾这马场,见不远处有几名壮汉用铁链牵了一只八尺高的棕熊过来。

魏虎将弓箭举过头顶,在马上大声喝道:“这马儿跑不跑得快,还得看谁的箭冲在最前头!今日谁要猎得了这只熊,便是拔得了头筹,本王重重有赏!”

那棕熊看着威风凛凛,可哪知卸去了链子枷锁后,并无攻击欲,一屁股墩坐了下来,只顾着舔爪。

众人见了,在马上一阵哄笑。

有人疑惑道:“睿王,这熊若非就坐在这给人狩?这换谁都能射中,吾等哪能比试出什么好坏来?”

魏虎为难笑道:“不怕你们笑话,这头蠢熊是我前些日子买来养在宫外的,每天都差人拿几十斤牛羊肉好生喂养着,让它吃饱喝足,故而这几日养得性子倦怠了些,给惯得。可野性还在,凶起来也是要吃人的,再说,这不是有现成的饵——”

一不知名的近卫忽拔刀出鞘,以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割开了林荆璞的大腿,鲜血先溢了出来,林荆璞才后知后觉一阵剧痛。

林荆璞忍痛不及,便见到那棕熊鼻尖微动几下,已嗅道了血腥味,朝自己缓慢试探出了爪子。

安保庆勒着缰绳,在马上冲他狂笑:“二爷,保命要紧呐,这熊吃得再撑,那也闻不得新鲜的人血。”

再看之时,棕熊加快了速度,獠牙上的唾液飞甩,直奔着林荆璞而来。

林荆璞捂着腿上的伤,咬着牙,便一瘸一拐地往密林中跑去,那里树木多,比起开阔之地,至少可以多些时间蔽身活命。

“睿王,这……”

众人见他拿林荆璞当饵取乐,也不敢贸然上前追逐。

安保庆冷笑,扬声道:“诸位,皇帝的心上人有难,猎了那只狗熊,救了人,荣华富贵还岂不唾手可得?座下可都是一等一的良驹,今日又可以寻乐子,又能挣功名,天底下还哪有这等好的机遇?”

安保庆先驱马前行,魏虎紧随其后。

其他人听言,也便纷纷挥着马鞭,持弓向前。

可这是北境的黄骠马,桀骜难驯,就算上得了马背也坐得不大稳,马上射箭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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