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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试放榜后过了半月, 便到了天策军一年一度的操演。邺京病灾刚消,前朝杂务繁多,魏绎索性把今年的秋猎与秋宴也一同在天策林场办了。

此举是省去了不少麻烦,可在京郊的林场设百官宴也是头一次, 朝中通晓利害的人不难猜出魏绎这是要重视启朝军务, 鼓动士气。

这半年来南边三郡招兵买马, 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北伐;而北境养精蓄锐, 只待中原内战而得渔翁之利。

启朝当然也少不了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奈何自燕鸿去世后, 邵明龙这兵部尚书只管拿朝廷的钱犒赏他的士兵,喂肥他的马。

魏绎清楚,邵明龙如今已没有操练强兵的心思, 他是个不好驯服的将领,也是个没有野心的权臣。无欲无求,有时反而却比野心家更难操纵。

文治在武功之前,魏绎近来将精力放在兴文之上, 不过走到了这一步,天下文士之心逐渐收拢,他也不得不抓住时机,重振兵马。

轻云烈日, 鼓声宣天。

一众将士们赤膊上阵,在观台上摔跤射箭,只为到御前争个彩头;数十名新进科员,皆穿着暗青色的学士服在后排入座,恭谨十分

今日无论文官武官, 大多身着骑装,哪怕那几个从不上马的文学士, 腰上也插了根马鞭来应景。

林荆璞难得穿了身红,这颜色在他身上不显张扬,倒衬得他的美貌益发惊人,坐在魏绎身边,人们更不敢直视于他。

竹生也一道跟了来玩,正与边上的几个小太监与小宫女玩闹,他长了个,如今还有了玩伴,话比先前说得多了。

萧承晔这会儿有气无力地拉着漂亮的长弓,散漫地望向那一排靶子,犯嘀咕道:“咱们兵部的地盘,皇上中意那林荆璞把他带在身边也就罢了,还叫来这么多不中用的做什么,闹又闹不得,连喝酒都喝不尽兴,斯斯文文地干坐着,尽把咱们当猴子看!”

随行的侍从慌张叮嘱:“话不可乱说,萧司马当心让皇上听见了。

“皇上是我半个兄弟,早该说与他听了!这半年兵部各衙门发的例银是没少,兄弟们有肉吃有酒喝,可比起那些整日只知道背背诗写写对联的文学士,咱们这待遇已算是一落千丈了!那些个上月才当上官,连官帽还没带稳的,一个个都坐得比咱们高!”萧承晔话锋一转,“怪谁?将来的大启太子都是他林家的人!”

萧承晔这话提高了嗓子说,隔着马鸣声,宴上不少人都听见了。

众人心照不宣,装聋作哑。

给竹生冠姓一事,办得极简,连个皇帝手谕都没有留下。可这消息传入了朝臣的耳里,难免会让那些本就不信重魏绎、待见林荆璞的人心中不满。连着大半月,上疏劝阻魏绎削竹生姓氏的还大有人在。

若魏绎这辈子都在林荆璞身上认栽,无子继位,则魏竹生便成了将来名正言顺的启帝。

林荆璞只顾着抿酒。

竹生心思敏感,当即收敛玩性,停止了玩闹,藏匿于林荆璞的身后。

魏绎也置若罔闻,淡淡看向邵明龙,说起正事:“半年前朕要在澜昭殿西斋成立议事班子,本想由邵尚书亲自坐镇,奈何当时以各部各衙门腾不出人手为由,以至一直搁置。现今朝廷已招揽这许多人才,西斋议事院可成,邵尚书总不好再推脱了吧。”

邵明龙暗暗一凛,出列拜道:“皇上要设西斋,通耳目,纳谏言,自是好事。但老臣年迈,身子已大不如前,唯恐力不从心,只怕兵部尚书一职也任不了多久,还望皇上恕罪。”

邵明龙想告老还乡的文书,每隔半月一奏。魏绎全当没看见,没有批复便叫人偷偷拿去扔了。可越是如此,邵明龙便越不想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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