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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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仪心中戚戚,“那不成,如此显得我王国公府大小姐有失礼数。”
“不是你先赠了一盒香膏,她才给你的回礼吗?何必回来回去,没个尽头。”
她就巴不得你来我往,王书仪羞涩地拽着手帕,“我那盒香膏不值钱,哪里比得幼然姐姐礼物贵重。”
谢云初抬眼看着小姑子天真烂漫的模样,平生第一次说出呛人的话,
“若你实在愧疚,不如就把那耳坠还了人家。”语气也硬邦邦的。
王书仪愣愣看着她,不可置信温柔娴静的二嫂说出这样的话,泪水慢慢盈满眼眶,她等着谢云初来安抚她,最后等来谢云初熟视无睹,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林嬷嬷将人送走,进来望着谢云初哭笑不得,
“姑娘今日怎么这么冲?小心小祖宗回头去告状。”
王书琴是三房的祖宗,王书仪便是二房的祖宗,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不曾被人抹过面儿。
谢云初头也没抬,“随她去,我只是不希望她在我面前碍眼。”
上一辈子,她事事周全旁人,人人将她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她又何必忍气吞声,伏低做小?
谢云初说完,就看到罗汉床的小姐儿,鼓动腮帮子用力吐出两个模糊的字眼,“碍眼…”
谢云初捏了捏她肉嘟嘟的面颊,“对哦,我们珂姐儿也是个小碍眼。”
珂姐儿还当是什么好称呼,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云初被她逗笑了,积在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又过了一日,王书淮不曾回府,谢云初照常着人给王书淮送食盒,用过晚膳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消食,大约华灯初上,夏安拿着一叠银票兴致昂扬沿着长廊寻过来,
“姑娘,您的鬼工球卖了,多宝阁方才遣人给林叔送了银票来,一共卖了两千两,掌柜的得五百两,咱们得一千五百两,原是三七分,掌柜的说卖家爽快,便让了咱们一百两。”
谢云初有些意外,将孩子交给春祺抱着,自己接过银票,“卖了这么多?”
夏安骄傲道,“您也不看看您雕得有多好,听闻买家赞不绝口呢。”
谢云初拿着一叠银票,神色微恍。
整整一年的心血,夹着朝思暮想的爱意,只换来王书淮一句不痛不痒的“有心了”,再落个油尽灯枯的下场,幸在这一世她及时止损,不仅换了一千五百两银票,更换回了清醒。
谢云初手头并不宽裕,当年母亲离开时将嫁妆全部留给了她和弟弟,她得一半,弟弟得一半,出嫁时,谢家又添了两千两,再加上王书淮的聘礼,林林总总加起来她手上也不过一万两银子的嫁妆,且这些嫁妆中大多是物件。
重生后,谢云初一直想做些小本生意,苦于没有本钱,如今这个“鬼工球”倒成了她第一桶金。
谢云初拿着银票慢慢踱回堂屋,琢磨着做个什么行当。
此时的同德堂。
窦可灵狠狠揪起了三爷王书旷的耳郭,声泪俱下,没了往日半点端庄,
“你是吃了什么浑汤,竟然偷偷支了这么多银子,老实交代,你干什么去了。”
成婚三载,窦可灵使出浑身解数方从公中抠出几百两银子,这下好了,被丈夫给挥霍了精光。
三爷王书旷也很心虚,连忙安抚妻子,“灵儿,你别急,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你说,我听着呢。”窦可灵对着他耳郭吼了一句,震得王书旷两眼发晕。
为减轻疼痛,他双手不老实地将妻子拦腰一抱,窦可灵经不住他这般调戏,身子堪堪软了个半个,手上的力道自然也就弱了。
王书旷抓住机会解释,“父亲昨个儿交待,过几日是兄长二十整寿,吩咐我们兄妹合伙给他送份寿礼,二哥那个人你想晓得的,他眼光毒,一般东西入不了他的眼,这不,我跟四弟跑遍了京城的多宝阁,才得了那么独一无二的鬼工球,你是没瞧见哪,那玩意儿工艺精湛,里面足足有七层,听那掌柜的说,耗时整整一年呢。”
窦可灵没功夫听他细说,坐在他腿上捡重点问,“多少银子?”
王书旷摸了摸鼻子,讪讪回,“总共两千两,母亲五百两,父亲五百两,我和四弟每人四百两,原是说不让妹妹出钱,后来她那一份叫娘给出了,说是咱们兄妹齐心,二房也就有盼头。”
“二十岁也算及冠,二哥可是咱们二房的主心骨,咱们凑钱给他过生辰,不算过分吧,你说呢。”
窦可灵一听自己辛苦经营最后进了谢云初与王书淮的口袋,心里跟剜去一块肉似的,对着丈夫便是拳打脚踢。
公爹就是个混不吝,竟撺掇着儿子们做些不靠谱的事。
银子已经花了,上是公婆之命,下是自家兄弟,窦可灵有苦说不出,最后只一脚将丈夫踹下床,睡闷觉去了。
许时薇倒是没窦可灵这般凶悍,只管拽着丈夫的袖子哭,哭得四爷王书同脑筋发胀,四爷是个闷葫芦,不懂如何安抚妻子,最后干脆将人扛起往床榻一扔,径直便压了上去,那许时薇只有喘息的份,哪还管银子不银子的事。
翌日,王书淮夤夜回府。
明贵亲自将这份价值不菲的寿礼恭敬地送到他眼前。
挺拔的男人换下宽大的官服,穿着一身月白的直裰,目光不经意往那锦盒一瞥,
“怎么回事?”
明贵笑眯眯把锦盒打开,面朝王书淮的方向,比了比手,“二爷请看,此鬼工球巧夺天工,世所罕见,是老爷太太,三爷四爷和小姐合伙送给您的寿礼呢。”
王书淮微愣,狭目低垂在鬼工球上定了片刻,他这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倒是看不出多么欢喜,只不过随后将此物把玩在手心,一直没搁下,明贵便知是满意。
王书淮喜欢此物不算秘密,少时读书自个儿便雕过三层和田玉鬼工球,而眼前这个象牙鬼工球却有七层,精益的匠工少说也得三月,换做他忙里偷闲得一年功夫。
家人一片心意,王书淮只好收下,“过于破费了。”
明贵笑,“您这是二十及冠礼,老爷太太慎重也在情理当中。”
王书淮叫明贵退下,开始端详眼前这鬼工球,也叫同心球。
此物通体成乳白色,层层镂空,每一层雕刻的花纹不一样,最外一层雕着龙凤呈祥,他寻来一小小的银针往里拨动,第二层的图案徐徐从镂空处转过,是象征四时如意的春夏秋冬四景图,第三层花开并蒂,桑结连理,第四层花好月圆,第五层多子多福,第六层琴瑟和鸣,最里一层则是同心永结,仿佛还刻了字,夜里光线照不进去,王书淮没细看。
花纹繁复,精巧绝伦,寓意又好。
瞧这线条妍丽柔美,莫不是女匠师所作,王书淮心生佩服,把玩好一会,将之搁在底座,收在身后的暗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