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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院使都告诉他,兵部侍郎扭腰,礼部尚书脸肿,都察院右都御史崴脚,特地请他贴的膏药。

偶然风寒?

分明是打群架负伤!

文官陆续告病,声音渐弱。武将趁机请示,旁人不提,宁王得先帝厚恩,却生不臣之意,良心大大的坏了,理当派兵征讨。

“臣请缨,率京卫两千,械拿入京!”

文臣回过味来,全体瞪眼。

自家内部不和,竟给这些厮杀汉钻了空子!

出乎预料,朱厚照嚼着甘薯,仍是四个字:“朕知道了。”

轻轻松松,将请命的国公打发回队列,令张永捧出甘薯,同群臣商讨,如何在京畿推广种植。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宁王和安化王,都感大祸临头,如热锅上的蚂蚁。

历史上,两人都曾兴兵造-反。

宁王上下活动,恢复王府护卫,广纳幕僚,实力颇强。安化王打出“清-君-侧”旗号,以刘瑾为目标,获得宁夏边将拥护。

但在现下,时机条件均不成熟,陡然揭开盖子,着实令两人措手不及。

打个比方,蛹化成蝶,没等做好准备,妄图破茧而出,完全是作死,不留后路那一种。

天子的反应,更让两人心惊。

按理说,凡是皇帝,遇到这种事,都该怒发冲冠,下令围住王府,捉拿首犯,狠狠收拾。

朱厚照不动怒,也不言如何处置,淡然以对,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心中没底。

这个反应,只有两个可能。

顾念宗族之情,网开一面,不予处置;亦或是记在心里,定下章程,一旦动手,就要往死里收拾。

无论怎么看,少年天子都不像以德报怨之人。

以其性格,必是谁敢戳他一指头,绝对踹回两脚。

越想越是焦虑,越想越是恐惧。

宁王尚能稳住,企图上表自陈,和晋王打-擂-台,争取时间。

安化王本就耳根子软,在属官的“建议”下,直接上疏请罪,承认过错,连带供出宁王。

所谓猪队友,就是要把伙伴踹坑里,顺便添两锹土。

宁王忽觉人生悲凉。

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和这厮推心置腹,勾-搭到一处!

接到安化王罪疏,朱厚照笑眯双眼。

果真如杨先生所言,一动不如一静。

网子撒开,陷阱布下,大鱼小鱼自投罗网,尽如所期。

安化王之后,涉事的宗室官员,均纷纷上疏,自陈-罪-过。

非是众人突生觉悟,幡然悔过,而是对比谋-反,自己不过是从事商道,顶多违反-海-禁,走私市货,实在算不上大罪。

有安化王和宁王在前挡着,天子追究,九成不会掉脑袋。

运气好的话,交钱就能赎罪。

待奏疏累积到一定程度,朱厚照当朝下旨,遣厂卫往宁夏,押安化王及其属官入京。王府家眷暂留封地,由东西两厂番役严加看管。

敕浙江布政使司左参议王守仁,领八百卫军往南昌,包围宁王府,押解王府一干人等入京。

涉事官员,皆下锦衣狱和刑部大牢。

同时,敕宗人府,以祖训训诫诸宗室子弟。

“轻者罚金,拘十日,抄录祖训;重者杖十,拘宗人府半月,抄录祖训,罚禄米。”

比起生死难料的安化王和宁王,处置已经算轻。即使挨揍,也比贬为庶人,掉脑袋强。

而且,棍子不白揍,罚金也没打水漂。

关入宗人府隔日,便有御前大伴宣读圣谕,出海市货,赚些外快,不是不行。但要经天子同意,统一调派水手海船,再行出海。

“诸亲六眷,凡有此意,皆可如例。”

反应快的,当即双眼发亮。

这就是说,天子也要干走-私-行当,自己能蹭船捞些油水?

“咳!”

刘瑾斜眼。

什么天子干走私行当?信不信咱家禀报御前,请将军到东厂喝茶?

嘴快的忙给自己一巴掌,口误,口误!

“天子仁德,我等感念肺腑,感激涕零!”

另一边,谷大用和张永持相类敕谕,分往锦衣狱和刑部大牢。

狱中勋贵、功臣以及地方文武,听闻敕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有这等好事?

“天子金口玉言,岂会欺骗尔等?”

众人连忙点头,几步扑到牢房门前,盯着宣旨的公公,活似在看一锭金元宝。

起初,只有“罪-臣”“犯-官”参与其中,海船控制在十艘左右,分三批,从双屿卫和象山出行,规模并不大。

随财富累加,江浙等地越来越繁华,希望参与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各方托关系,寻人情,期望能分得一杯羹。

朱厚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海船规模成倍增加,短短几年,竟达百艘。

出海时,赫赫扬扬,船帆如林,破涛斩浪。

这么大的船队,行在海上,恍如一头巨兽,碾压所有对手。

爪哇、满剌加等番邦,遇船队前来市货,无不欢欣雀跃。岛上明人后裔,仿佛见到先祖口中,永乐朝船队下西洋的盛况。

海盗和欧罗巴探险家,压根不敢惹这样的庞然大物。

见到影子,就要转动船帆,远远避开。

无奈,明船之上,有千里眼这等利器,兼船速又快,等海盗和探险家们察觉不妙,掉头逃跑,早就来不及。

身为海盗,就要被黑吃黑的觉悟。

探险家们更需明白,在明朝海域内探险,风险非同一般。实因遇到明朝海船,性命不保的概率,实在相当高。

虽然,海域范围有点大,横跨太平洋和大西洋,连通两大洲……

因船队扑杀“海盗”,过于干脆利落,很是引起几场“国-际-纠-纷”。

港口和市舶司官员见到来人,众口一词:“我朝早有律令,船行海上俱为捕鱼。阁下所言必为杜撰,没有实据。”

捕鱼?

捕你撒旦的鱼!

堪比一座小岛的海船,配备几十门火炮,用来捕鱼?

抓鲸鱼吗?!

欧罗巴船长-暴-怒,仗着贵族身份,大声-抗-议。

明朝官员冷下表情。

你要解释,本官就给你解释。接受与否,不关本官的事。

不服?

来战!

信不信来几艘灭几艘,照面就能-揍-趴-你。

所谓上行下效,有什么样的老大,就有什么样的打手——咳——属下。

正德皇帝和年轻的内阁,都是好-战-分子,堪称“老实人”的顾榜眼也不例外。好不容易蹭上战船,尝到甜头的京官和地方官,自然要追随大佬脚步。

能见你一面,解释两句,已是纡尊降贵。

敢跳脚,先揍一顿板子,直接丟海里。

死了算倒霉。

侥幸不死,领人来报-复,正好一锅端,为朝廷创收。

作为背后推手,时任内阁首辅的杨瓒,很有些无语。

这样的作风,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反省一下,铁锹挥得太勤,庙堂都被铲歪?

总体来说,应该是前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