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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翎淡然一笑道:“无衣不用担心,我不会跟柳家闹得同归于尽的。现在…只是还不够而已。”

谢安澜点头道:“这个我相信。你若真闹到那个地步,穆老就算是白费心思了。”提起祖父,穆翎眼底闪过一丝沉痛。谢安澜连忙转换话题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穆翎摇头道:“最近无衣还是不要往我这边来了,免得受那池鱼之殃。这两天…理王的人暗中与我接触过。”

谢安澜蹙眉,“你打算和理王合作?但是沈姑娘似乎希望你能与柳家和解。”

穆翎嗤笑道:“除了高阳郡王,最近暗地里与我接触的权贵可当真不算少。虽然穆家已经没了一半的产业,但是剩下的那一半却也是很可观的。”高阳郡王有苏梦寒支持,自然是不缺钱的。但是其他的宗室权贵在穆翎眼里却都是穷光蛋。越是心怀大志的人,就越是缺钱。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小心一些吧,尽早抽身。不然你那个伟大的赚钱计划可就都便宜我了。”

穆翎朗声一笑道:“无衣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

谢安澜点点头不再说话。她也明白苏梦寒和穆翎打的什么主意了。在权势上他们无法与柳家抗衡,那么就让别人来对付柳家。苏梦寒投靠高阳郡王,穆翎投靠理王,以后不管是两位王爷齐怼柳家还是双方撕破脸互怼,苏梦寒和穆翎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钱而已。钱,对他们来说赚来就是花的,花完再去赚就是了。比起堵上了身家性命在朝堂上兴风作浪的人,他们的付出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谢安澜知道,穆翎和苏梦寒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或许已经达成了某种同盟。而这个合作绝不仅仅只是因为柳家。

京城商场上的风雨似乎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这场短暂的交锋以柳家的惨败告终。对于这个结局没有人感觉到意外,柳家跟穆家和流云会同时开战,绝对是不自量力。若不是有天子护着,只怕是连骨头残渣都不会剩下一点。

但是,柳家虽然损失惨重,却也让人们明白了天子到底有多么看重柳家和柳贵妃。商业倾轧而已,过往又不是没有过。曾经多少商业世家一方巨富在流云会手下如黄花般凋零,穆家能成为东陵首富,又是踩着多少豪商的肩膀走上来的,这些事情再惨烈又何曾上达天听?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柳家,皇帝就让朝廷打压流云会和穆家,保全之意显而易见。

皇帝要保的家族,谁敢说不行?

明面上似乎真的平静下来了,但是暗地里的暗涌却变得更加汹涌起来。

陆离这几天的日子过得不太舒服,因为当大家都闲下来的时候自然就有人想起了这位谁都面子都不给的新科探花。这些权贵大人物自然不好意思亲自对一个小小的探花下手,但是只是让他在翰林院的日子不好过的话,其实只是一句话的吩咐而已。

百里胤已经升为御前侍讲,不再每天跟他们一眼在翰林院班房里抄书乐了。榜眼王越之跟陆离百里胤都不是一路人,早早地攀上了翰林院学士的关系,看样子打算在翰林院里养老。于是,陆离这个新近探花就全盘接收了老人们对芳华正茂的新人的全部怨怼。

只是翰林院离的这点小刁难并不能让陆离动容。今生不说,前世的陆离什么样的苦没受过?这点小小的刁难对陆离来说连让他记恨的资格都没有。于是,陆离的淡定从容终于惹怒了某位权贵,麻烦从翰林院蔓延到了翰林院外面。

陆离在从翰林院回家的路上,被人给赌了。

看着眼前几个一副地痞流氓打扮的高大男子,陆离眼底掠过一丝轻蔑。地痞流氓?就算是天子脚下的地痞流浪,又有几个敢拦截做官的?他身上可还穿着官府呢。

“几位,有何见教?”陆离淡淡道。

为首的男子一副粗鲁不通文墨的模样,“什么见教?看你不顺眼教训你一顿!将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咱们可以少让你受点皮肉之苦!”

陆离淡声道:“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主子,这种手段无聊得很。”

男子一愣,脸色微微变了变,突然一挥手道:“给我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再说!也让他知道知道,这天子脚下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朝着陆离围了过来。

陆离背后靠着墙壁退无可退,神色淡漠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既然不想走,那就都留下吧。”

众人一愣,他们记得这小子似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话……

“危言耸听,给我打!”为首的男子冷笑道。

只听陆离冷笑一声,宽大的袖袍中一个东西探了出来,只听嗖嗖两声轻响,冲在最前面的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身后的人来不及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收住脚步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心口一凉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很快,倒下的人新口出都涌出了大量的血迹,原本按照他们所中的暗器的大小,是绝对不会流出那么多血来得。但是不知为何献血就是源源不断的从人身体里面流了出来,不过片刻就将四周染得一片血腥暗红,令人隐隐作呕。在血泊中,本就细小而不引人注意的暗器已然慢慢化去。

陆离沉默地站在血泊中,虽然满地尸体和血腥,但是他身上却干净的一尘不染。就连脚下都没有沾染到半点血迹。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机关,双手灵巧的活动者,不过片刻就拆成了几件毫不起眼的小零件。其中两件依然收回袖袋中,剩下的却随手便抛进了路边的污水沟里。

“啊?!杀了人!死人了!”一个喝的有些醉醺醺的男子碰巧拐进这个偏僻的巷子,还没走进来就看到陆离脚下那躺了一地的尸体。立刻吓得醉意顿消,惨叫一声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陆离被关进承天府大牢了?罪名是因为杀人。

听到这个消息,谢安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陆英和芸萝,还要忍下来安慰他们。

“少夫人,您怎么就不着急呢!”芸萝急得直跺脚,四少爷被人冤枉杀人了啊,杀人…是要砍头的!

谢安澜叹息,“别着急,着急也解决不了问题。”

冤枉?只怕未必吧?说陆离杀人她绝对不会觉得意外,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陆离杀人还被人抓了个现行。

陆英倒是比芸萝镇定一些,但是也镇定不到哪儿去,“少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谢安澜叹了口气,道:“去准备点东西,我去给你们家四少爷探个监。”话说前世今生,她还没探过谁的监呢。一向都是她把别人往监狱里送。

陆英也没有办法,只得点头应是下去准备了。

谢安澜去承天府并没有顺利见到陆离,毕竟是杀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是四个人。如果这样的案子她还能顺利见到陆离的话,那她肯定不姓谢,而是姓柳了。对此,谢安澜并不意外。照例给了一些银两打点了一番承天府的狱卒,便离开了。

从承天府监牢出来,谢安澜稍稍沉思了片刻,便转身朝着曹府的方向而去了。

曹老大人也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毕竟新科探花杀人可是一个热闻,而且曹老大人一向对陆离颇为关注。所以听到谢安澜上门求见,曹老大人想也没想就让人带她进去了。

“见过曹老大人。”谢安澜微微一福,恭敬从容的行礼。

曹老大人抚着胡须望着谢安澜赞许地点了点头。出了这种事情还能有这样的镇定从容,实在是殊为不易。之前陆离虽然也带着谢安澜来过曹府,不过谢安澜毕竟是女眷,曹老大人也只是听曹老夫人对她颇为赞赏。如今一见,倒是果真不凡。

“打扰老大人清净了,还望见谅。”谢安澜道。

曹老大人摆摆手道:“这些闲话就不说了,老夫已经派人去查此事了,暂时还没有消息,少夫人可有什么消息?陆四郎…”谢安澜摇头,坚定而无奈地道:“多谢老大人,老大人明鉴,夫君从未习武,说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如何能够一下子杀死四位彪形大汉?这未免……”

“难不成是有人陷害他?”曹老大人皱眉道:“只是,如此陷害未免有些过了罢?”明眼人都知道,陆离不可能一下子杀死四名会拳脚的大汉。这样的陷害岂不是故意引人怀疑?

谢安澜略显无措地摇了摇头,她是闺中女子知道的太多难免露出马脚。

“你们这些日子可有与人结仇?”曹老大人问道。

谢安澜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在上雍皇城里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谁能花这么大的功夫来陷害夫君?只是…这些日子有不少人邀请夫君前去赴宴,夫君推了不少,神色间也越发郁结。但是却也不至于说得罪了谁。所以我在想…此事,会不会只是个意外?”

曹老大人挑眉,“意外?”

谢安澜道:“或许夫君只是碰巧遇上了什么事情……”

曹老大人却不觉得这是个意外,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谢安澜所说的不少人邀请陆离赴宴的事情。这些事情他也隐隐听说过一些,不过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是青年才俊,崭露头角有人邀请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如果这邀请的人身份不同寻常,却被陆离给拒了…想起爱子如今在泉州忙碌的事情,曹老大人觉得自己不得不慎重一些。

沉思良久,曹老大人点头道:“老夫知道了,此事老夫一定会一查到底。若是陆四郎当真是冤枉的,老夫也绝不会让他就此蒙冤!就算是告到陛下那里,也会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多谢老大人。”谢安澜感激地道,心中却无比的心虚。想起最近陆离一直在摆弄的那些小玩意,如今那些人真的是陆离杀得她也不会觉得意外。

见她如此,曹老大人脸色更多了几分慈爱,“你也莫要太过担心,陆四郎如今不在,家里就要你支撑起来了。人在官场上,风风雨雨都是免不了的。总会过去的。”

谢安澜点头道:“多谢老大人,晚辈铭记于心。”

曹老大人点头道:“如此便好,你拿着我的帖子,明天让思贤陪你去承天府看看陆四郎吧。也好安心。思贤,送陆少夫人出去。”

“是,祖父。”一直旁听没有开口的曹修文这才起身,对谢安澜道:“嫂夫人,请。”

“多谢曹公子。”

出了曹老大人的书房,曹修文才连忙问道:“陆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前几天他们还提醒陆离小心呢,陆离也说过他心里有数,这才几天就将自己送进了大牢?

谢安澜也很是无奈,“我也不知,他是在从翰林院回来的路上出的事,这两天也并不曾见过什么征兆啊。”

曹修文也值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明天去探望过陆兄或许就能知道了。”

谢安澜淡淡一笑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明天要劳烦曹公子了。”

曹修文道:“我与陆兄既然是好友,举手之劳何必言谢。祖父说得对,夫人还是莫要太过忧心才好。”

谢安澜再次谢过,两人已经到了曹府门口,谢安澜请曹修文留步,才转身告辞。

离开曹府之后,谢安澜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静水居。

“少夫人。”面目平凡的伙计进来,恭敬地道。谢安澜点点头问道:“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虽然她并没有明说,伙计却知道他要问什么。道:“有用的消息并不多,各种稀奇古怪的猜测倒是不少。还有人说四爷身怀绝世武功,也有人说四爷是被人陷害,还有人说四爷是不小心闯进了江湖中人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

谢安澜嗤笑,“画本子看多了罢?天子脚下有几个江湖中人敢在这里解决私人恩怨?”

伙计道:“那…就是四爷被人陷害比较靠谱了。”

谢安澜摆摆手道:“先不管这些,先放一个消息过去,柳家意图拉拢新科探花不曾,恼羞成怒。”

伙计一惊,“少夫人,真的是柳家……”

谢安澜浑不在意,“谁知道呢,先看着传出去吧。小心一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伙计点头,正色道:“少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谢安澜点点头,“那就好,你先去吧,我坐一会儿。”

“是,小的告退。”伙计领命而去,谢安澜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先把水搅混了再说罢。

“丫头!听说那小子被抓了啊?”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闯了进来,谢安澜头痛的看着老和尚兴匆匆的进来,仿佛陆离坐牢对他来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谢安澜无语,“大师……”

老和尚道:“贫僧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如此!”

谢安澜道:“大师,您老现在吃的用的还有…喝的!都是那个不是好东西的小子提供的。他若是出不来,您老就只好回灵武寺继续吃大白菜和劣酒了。”

“呃…这个…”老和尚顿时变色,“怎么会,陆施主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借你吉言。”谢安澜无力地道。

老和尚见她如此,倒是坐了下来安慰道:“你放心,那小子命大的很看,一看就不像是个短命鬼。”

“……”所以说您老不精通就别给人算命了,陆离上辈子就正巧是个短命鬼。

“唉,就算他是个短命鬼也没关系,丫头你长得好,人又聪明,不愁找不到好夫君。”老和尚继续安慰道。谢安澜直接翻了个白眼给他,“多谢,这话我会记得告诉他的。”

“……”贫僧生平第一次如此真心的安慰人,女施主为何如此不领情?

打发了老和尚回后院继续研究酿酒术,谢安澜才打包了几分点心回家。还没走进大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喧闹声,谢安澜微微皱眉。刚抬头往里面看起,就听到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老四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情出门买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