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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轻哼一声,随手将景宁侯扔了出去。景宁侯分明也是个武将,被人这么一提一扔竟然像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破布娃娃一般的无力。扔开了景宁侯,睿王才回过头打量着座上的陆离。

睿王跟陆离也算是很熟了,但是却从未如此认真的打量过眼前的年轻人。

睿王最后一次见到妹妹的时候,安德郡主也差不多是陆离现在这个年纪。即便是过了二十多年,他依然清清楚楚的记得妹妹的样貌。陆离跟安德郡主长得并不像。如果一定要说他有哪儿长得像睿王府的人的话,大概就是眼睛。不过也并不像安德郡主,而是有些像睿王自己和他的父王。睿王自然不可能时时去看自己长什么模样,至于他的父王,即便是同样的眼睛在一个不惑之年的王者和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身上也是不同的。若不是特意去看,谁也不会觉得他们长得像。

如果从前睿王看着陆离是对少年英才的欣赏的话,那么现在这份欣赏之中就多了几分欣喜了。

不过睿王到底不是景宁侯,所以他转过身走到陆闻跟前。嗤笑了一声道:“本王给你三句话的机会,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陆闻颤了颤,连忙低头避开了睿王幽深的眼神。抽出了袖中的那支簪子奉到睿王跟前。睿王微微挑眉,接过簪子打量了片刻。才按住簪头的某处轻轻一按,原本精致的发簪立刻断成了两截。睿王从里面抽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卷。纸卷已经有些发黄,显然是很多年轻的。周边还有些毛躁,是有人经常查看的缘故。睿王淡淡瞥了陆闻一眼,陆闻连忙道:“草民,。草民并不知道郡主写的是什么。”

睿王嘲讽地笑了一声,慢慢捻平了手中的纸卷。

谢安澜缓步走到陆离身边,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陆离抬头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睿王看着手中的纸卷,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良久之后,方才轻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向陆离问道:“你右手手臂上可是有一块胎记?”

陆离没有搭话,只是伸出了手臂。谢安澜伸手替他将袖子卷了上去,陆离右臂上果然有一块并不怎么起眼的红色胎记。胎记并不大,除了形状是个有些太过规则的菱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连谢安澜也没有怎么注意过这个胎记。

倒是陆闻闻言有些吃惊地看着陆离,“怎么可能…我当初…”他将陆离抱回家的时候就让人检查过,这孩子身上没有任何会引人注意的印记或者特征。之后虽然没有再管过了,但是既然他抱回去的时候没有,那么睿王又怎么会知道的?

睿王显然没有给陆闻解惑地兴致,只是冷冷的瞥了陆闻一眼。陆闻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不敢再多想。

显然是安德郡主当初对陆离做了什么手脚,睿王绝不会如景宁侯那么好骗。如果他背叛安德郡主,想要用个假孩子欺骗睿王的话。势必要出示这个簪子作为证据,但是如果那孩子身上并没有这个胎记,那么……

陆闻心中打了个寒战,不由得暗暗庆幸当初一时的犹豫不决并没有自作聪明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睿王看着眼前的陆离,一时间沉默无言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安澜看看陆离,再看看睿王,也觉得有些尴尬。这两位关系一向不太好,现在突然发现竟然是亲人,尴尬的真的不是一点点啊。不过,能看到睿王师父如此无措的模样,也是值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睿王沉声道:“没想到…本王竟然还有一个外甥…”绯儿,这就是你留下来的宝贝么?

陆离反射性的就想要反唇相讥,不过似乎很快想起来此时的情况到底是忍住了。

睿王深深地望着陆离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道:“这两个人交给你处置。”说罢,便转身往外面走去,看的站在陆离身边的谢安澜目瞪口呆。说好的痛哭流涕的认亲呢?面对唯一的外甥,睿王殿下就这反应?

在扭头看看坐在一边的陆离,陆离却似乎并不在意。握着谢安澜地手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口中却道:“来人。”

门外,陆英和幸武并肩走了进来。

“四爷。”

陆离微微点头,单手拿起桌上已经盖好了印章的纸笺道:“送去给冷将军。”幸武双手接过来一看,瞄了一眼险些手滑将纸笺掉到了地上。对上了陆离冷凌凌地目光,幸武心中一颤连忙道:“是,大人。”

看着幸武出去,陆离又指了指陆闻和景宁侯道:“带下去,仔细看管。”

“是,四爷。”陆英点头,俯身拎起景宁侯就往外面走去,陆闻倒是十分识趣的跟了上去。

书房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谢安澜靠在陆离肩上挽着他的手臂没有说话。虽然陆离表现的十分平淡,但是她知道他跟睿王一样,内心里只怕并不平静。

陆离无声地将她揽入怀中,深深吸了口气。

谢安澜将脸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声笑道:“怎么了?突然听到这种事情,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陆离道:“没有。”

谢安澜挑眉,仰头看着他,“那是怎么了?”

陆离微微蹙眉道:“你师父很讨人厌。”

“所以?”

陆离不语,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该不会是在纠结要不要叫他舅舅吧?”

陆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谢安澜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道:“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陆离搂着她,微微闭眼道:“有什么好想的,人都不在这么多年了。”

谢安澜了然,陆离前世今生几十年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自然也就不存在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这种念头了。等到后来开始怀疑了,他早已经过了执着于自己身世的年纪。即便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他对那未知的母亲也没有什么爱恨。如今看来,虽然有些对不住安德郡主,但是感情从来都不是凭空就可以生出来的。若是陆离立刻抱着景宁侯或者睿王执手相看泪眼,她才要怀疑陆离是不是吃错药了。

谢安澜轻叹一声,道:“不管怎么说,安德郡主也是你的母亲。虽然她并没有看着你长大,但是…我们都知道她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嗯。”陆离轻声道。抬手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道:“你不必担心,我并没有怨恨她的意思。只是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罢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道:“是不习惯睿王殿下么?”

“……”

另一边的院子里,睿王正坐在房顶上手中拎着一壶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睿王回头就看到冷戎穿着一身战袍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显然是刚从军中赶来的。睿王扬眉道:“你怎么来了?”冷戎道:“王爷这么在这里?”

睿王道:“不然本王该在哪里?”

“……”那还用说?当然是应该和小公子叙一叙舅甥血脉之情了。不过,想一想陆公子那张俊雅却没什么温情的脸,冷戎觉得自己大概确实是异想天开了。王爷若是真的想要跟小公子叙温情,不会直接被一茶杯砸出来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冷戎叹气道:“没想到,咱们找了这么多年,郡主竟然…还留下了一丝血脉。”

睿王伸出手,手里是那张从簪子里抽出来的纸卷。睿王低声道:“绯儿是…为了本王才死的。就连她的孩子,也…若不是有本王这么一个舅舅,他本该是侯府世子出身显贵……”

冷戎蹙眉道:“王爷这是什么话?楚季安背弃郡主是他负心薄幸,禽兽不如。岂能怪到王爷的身上?若是没有王爷这个舅舅,只怕小公子就是出身在侯府也不会多好过。所幸小公子福大命大,郡主安排周到才逃过一劫,这是好事,王爷应该为郡主高兴才是。”景宁侯连睿王府都敢背弃,若是没有睿王府的震慑,难道他就能对郡主更好了?

睿王微微闭眼,似乎带着几分淡淡的醉意。

“是啊,绯儿临终前,最挂念的只怕就是这个孩子了。总算是找到了…”

冷戎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这是…王爷还是应该多跟小公子相处相处,您表现的这般冷淡,只怕让小公子误会你根本就不想看到他。”

睿王摇摇头,道:“本王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看看这个吧。”

冷戎小心翼翼地接过睿王手中的纸卷,纸卷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但是连接起来却让人完全莫不着头脑。也就难怪这纸卷在陆闻手中二十多年,他依然说看不懂了。即便是睿王府七卫,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懂的。因为这原本是睿王和安德郡主兄妹之间年少时做来玩耍密信,跟睿王府通用的加密也不尽相同。冷戎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因为他一直跟在睿王身边帮着处理一些机密的事情。

看了上面的内容,冷戎的神色也渐渐变得冷凝起来。半晌才方才抬起头来,含恨道:“岂有此理!昭平帝…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