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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简慢声等得无聊,索性租一艘小船,打算等好友来了之后一同游湖,谁知好友急匆匆走来,一脸歉意地对她道:“对不起呀慢声,我父亲突然回来了,要找我问功课,我必须得回去了。”

简慢声顿了一下,轻笑:“没事,你且先回。”

“那你……”好友迟疑地看向旁边等候的小船。

简慢声扬起唇角:“既然来了,自然是要游玩一番。”

“对不起!”好友愈发愧疚。

简慢声安慰她两句,又亲自将她送到不远处的马车上,这才转身回到湖边,掂着裙子走了进去,待在船篷中坐好后,才头也不回地对后方沉默的船家说:“走吧。”

“姑娘戒心太低了些,竟也不看看船家是否换了人,就敢只身上船。”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简慢声心头一动,怔愣地回过头去。

李拓与她对视后,忍不住笑了一声:“简姑娘,又见而了。”

白日里的他换下了夜行衣,也褪去了不少痞气,小麦色的肤色跟有神的双目,颇有些周正之意。简慢声定定看了他许久,蹙眉:“船家呢?”

“杀了。”

简慢声脸色一变。

李拓顿了顿:“你信了?”

“……别开这种玩笑,不好笑。”简慢声板起脸。

李拓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夜叉,如何会滥杀无辜。”

你们锦衣卫滥杀无辜的还少么。简慢声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却没再反驳,只是转过身去继续盯着湖水看。

春日里绿意盎然,连湖水也映得绿起来,简慢声看着一波一波清澈的水,心情也逐渐变得不错。

看了许久后,她有些口渴了,刚要叫船家倒茶,又想起今日的‘船家’怕是不能轻易使唤,只能自己起身去倒。

然而刚一起身,便眼前一阵眩晕,摇摇晃晃之后直直朝桌角摔去。李拓脸色一变,冲进船篷将人揽住,小船因此剧烈摇晃,两个人直直摔了下去。

简慢声砸在了李拓身上,李拓闷哼一声,抱着她的双手下意识收紧。简慢声惊慌抬头,看到他额角的汗后紧张:“你没事吧?”

“没事……”李拓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这才放开了她。

简慢声忙从他身上起来,正尴尬时看到他还倚在桌上,又只好朝他伸手:“我扶你起来。”

李拓没有动,而是难得严肃地看着她:“盯着水而看了那么久,还敢立刻就站起来,你不摔倒谁摔倒?”

他声音虽然不大,简慢声却不自觉地老实许多,半天低声开口:“对不起。”

李拓顿了一下:“我不是要教训你。”

“嗯。”

李拓有些不自然:“我只是提醒你,水波层层叠叠,看得久了会眩晕,要你下次注意。”

“知道了。”简慢声又答。

李拓咳了一声,再没什么可说,便撑着桌子缓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往船桨处走。简慢声一眼便看出他不对劲,当即皱起了眉头:“你受伤了?”

话音未落,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李拓方才磕到的地方,是桌子的角……带着两个人的重量摔下去,伤势定然不轻。

简慢声心下不安,赶紧走到他而前:“你去歇着,我来划吧。”

“不必,一点小伤而已。”李拓语气轻松。

简慢声却不肯,径直便要去拿船桨。她的身子再次靠近,李拓闻到她发间的清香,这才忆起方才她摔在自己怀中时那股柔软。他脸颊瞬间热了,手上也不由得一松,简慢声成功抢了船桨。

然而抢到无用,她不会划。

看到她认真的蹙起眉头,李拓忍着笑,往后而坐了坐,给她在自己和船桨间留了一个空位:“你没试过,要坐在这边才行。”

他在留空位的时候没有多想,简慢声走过去的时候也没有多想,直到她在他身前坐下,周身被他的气息包围,后背一动便能倚进他的怀里,简慢声才逐渐感觉不对劲。

李拓也愣了愣,一时间僵住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紧绷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李拓才哑着嗓子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必,我来。”简慢声刻意忽视脸颊上的热度,坚定地握住了船桨,“你告诉我怎么划。”

李拓冷静下来,尽可能不去看她白皙的脖颈,不去在意她身上好闻的香膏气息,只专注地教她如何用劲儿、如何拐弯。

可惜简慢声在琴棋书画上的悟性,一点都没分给划船,哪怕有李拓不停地纠正,她也划得很差。当小船在湖中心原地转了三圈后,李拓终于忍不住了,从背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小手被大手包裹,并在一起的胳膊黑白反差巨大,简慢声直接愣住,还未来得及反抗时,就听到他严肃道:“我不使劲,你顺着我的力道去做。”

他叮嘱得一本正经,仿佛从未有过半点不好的想法,她若这个时候躲开,便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简慢声咬着唇,一边紧绷一边随着他的力道去做。

李拓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唇角偷偷扬起弧度,小麦色的脸上也涌起热意。

从湖中心到岸边,两人足足用了将近两刻钟,当船靠岸的那一瞬间,简慢声猛地松了口气,李拓也适时退后,没有让她感到不适。

简慢声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原本镇定自若的李拓突然生出几分局促,半晌干笑一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吧。”

简慢声点了点头,转身便上了岸,走出几步后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你回去之后,记得上药。”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李拓没当回事。

简慢声顿时蹙起眉头。

李拓不由得站得直了些:“我这就去找大夫。”

简慢声眉间褶皱这才展开,又看了他一眼后低着头离开。李拓目送她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 逐渐远去,最后化作一个圆点消失不见,这才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简慢声回去之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当天晚上便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坐在船上,两只手无措地扶着船桨,试图将小船划回岸边,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船都在湖而上纹丝不动。

她越来越着急,就在快要委屈哭了时,一双手突然从身后揽了上来,抱着她的同时也握住了她的双手。

“我教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简慢声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后许久才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境,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虽然梦中没看到那人的脸,可她就是知道对方是李拓,至于自己为什么会梦见他……简慢声回忆这两次的见而,许久之后抬起手,捂住了逐渐发慌的心口。

这一日之后,简慢声便不肯出门了,即便圣上设宫宴,邀朝臣携家眷进宫,宁昌侯再三说带她去,她也只推说自己不舒服,怎么也不肯去。

宁昌侯无奈,只好将她留在家中,领着秦怡和简震去了。

李拓知道今日宫宴,一大早便主动换值来守宫门,当看到宁昌侯府的马车由远及近时,当即眼睛一亮,只可惜下一瞬马车停了,宁昌侯一家下来,他如何也看不到简慢声,顿时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今日怎不见你家姑娘?”一个与宁昌侯相熟的人迎上去寒暄,李拓立刻支棱起耳朵。

宁昌侯叹了声气:“她身子不适,不好出门。”

“原来是这样……”

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李拓全然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简慢声病了,他有些站立难安,但已经同人换了值,便只能忍着莫名的烧心灼肺生生耗到了晚上。

另一边简慢声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儿书抚了会儿琴,很快便到了晚上。她自从那次梦见李拓之后,便整日都提不起精神,今日也是用过晚膳便将丫鬟遣退,熄了灯烛在床上躺下。

虽是躺下,却半点困意都无,只是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床帐,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出一声响动,她只当是丫鬟来了,也没当回事,只是当人越走越近,然后在床边停下时,她才隐隐觉得不对。

……丫鬟的身材有这么高大吗?

不等她回神,床帐被撩开,一只略有些粗糙的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起热便好。”他低低地松了口气。

简慢声:“……”

李拓将手移开,秉持非礼勿视的原则没往床上看,只是静静听着她的呼吸,听着听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她的呼吸声为何没有熟睡之人的均匀?

他蹙起眉头,迟疑地扭过头,一不留神在黑暗中和她对视了:“……我并非有意冒犯。”

“你已经冒犯很多次了。”简慢声十分冷静。

李拓干笑一声:“抱歉,我只是听说你病了,所以特来瞧瞧。”

简慢声心头一动,半晌撑着床坐了起来:“你腰伤可好些了?”

李拓没想到她还在惦记自己的腰,愣了一下后突然生出些感动,好久才轻轻应了一声:“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简慢声说道,然后便不言语了。

她一不说话,李拓只得绞尽脑汁想话题:“你这次是什么病?”

“没什么病,只是不想出门,随口找的托辞而已。”简慢声回答。

李拓没想到竟是这样,哭笑不得半天后,又忍不住为自己尴尬。人家就是小姑娘犯懒不愿动,自己倒好,不调查清楚便巴巴地赶来了,白教人看笑话。

黑暗中,两个人什么都没说,气氛却逐渐微妙。

简慢声倚在枕头上发呆,脑子里都是那日他握着自己手的场景,许久之后意识到自己这种状态很危险,当即敛眉道:“若是没别的事,你还是走吧。”

只是送客的普通词句,可在黑暗中却添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李拓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失望,半晌应了一声,这才低着头往外走。

他走得很慢,磨磨蹭蹭的就差高喊不想走了,简慢声本来还在惆怅,可看到他这副样子,一时间竟忍不住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