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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寄北一见他这副没睡醒的样子就皱眉,“你昨晚又干嘛去了?”

何一立被他吓了一跳,瞬间全醒了,“我昨晚什么都没干,真的!”

陈寄北看着他有些惊慌失措的脸,没说话。

何一立赶紧举起手,“我真什么都没干,更没去打牌,真的!不信你去问我爸,我这些天天天跟他一起下象棋,气得他一晚上骂我三遍,嫌我是臭棋篓子。”

怕这话没有说服力,他还把兜翻出来给陈寄北看,“我真不是去打牌,现在我开了工资全交给我妈,她一个月就给我一块钱零花钱,买烟都不够,哪来的钱打牌?”

自从郑大奎出事,何叔何婶儿管他特别严,别说不给钱,下班在外待久了都要小棍伺候。

那小棍还是当初抽他用的,何叔就没拿回去,一直放在门后顺手的地方。

“没去你慌什么?”陈寄北望着他。

“我、我没慌啊。”何一立低下脑袋,“我这不是怕你觉得我死性不改,对我失望吗?”

陈寄北没说话。

何一立偷偷抬眼看他,他还是没说话。

这下何一立更慌了,甚至有些沮丧,“大奎和马小宝都那样了,我能不长记性吗?我爸也跟我说了,大奎他们当初非要拉着我玩带彩的,就是想坑我。我那脑智商,下象棋都玩不过他一个老头,还想赌钱,早晚让人连裤衩子都坑得精光……”

他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努力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结果陈寄北沉默半晌,突然低声问:“女人肚子疼,你知道怎么办吗?”

“啥???”何一立整个人都听蒙圈了。

陈寄北轻咳一声,冷着脸,“就女人肚子疼。”

怕何一立不懂,他又皱着眉补充:“就是每个月都要来,一来好几天那个。”

“我又不是女人,又不是大夫,我哪知道?”

何一立觉得自从结了婚,自家好友画风就有些不对。以前下了班就和他在一块,东摇摇西晃晃,可自在了;现在下了班就往家跑,好像回去晚了也要被小棍伺候。

当然他媳妇儿温温柔柔的,又贤惠,肯定干不出来那种事,可他怎么关心起女人肚子疼了?

何一立小心翼翼问:“是不是你媳妇儿不舒服?不舒服赶紧找人看看。”

陈寄北:“……”

陈寄北.这个光棍儿也没比自己好多少,“你要是不懂,回去问问何婶儿和你妹,帮我问。”

夏芍脸色发白,怀里还抱个热水瓶,郭姐和张淑真都是过来人,一看就懂了。

“肚子疼?”郭姐给她倒了杯热水。见夏芍点头,又去翻储物柜,“正好我这里有红糖。”

郭姐家黄哥是林场的,挣得多,拿出来的红糖是这年代能买到最好的古巴红糖。糖色比普通红糖要深,呈棕褐色,冲出来也没有普通红糖那么强烈的甜味,却很香。

夏芍接过来喝了口,“谢谢。”

“这算什么?平时我也没少跟你蹭吃蹭喝。”郭姐不怎么在意,又低声问她:“我看你上个月没这样,你是平时都不疼,还是月经不调,上个月没来?”

“前两年闹饥荒,我在老家没吃饱。”

夏芍一说郭姐就懂了,“那你可得好好补补,月经不调是大事,以后还会影响要孩子。”

听她说到要孩子,夏芍心一提。

还好不是谁都是孙清那种老司机,郭姐只是嘱咐她要怎么调理,“今天你先歇歇,活我们几个帮你干了。你别不好意思,等你好了,多给我们做点好吃的。”

张淑真也跟着点头,“多做点辣的,正好我现在身子不重,还能帮你干动。”

这要是让周雪琴知道,又得气死。

周小梅不干活,大家集体排挤她;夏芍还没说不干活,却有人抢着帮她干。

晚上下班,陈寄北又去饭店买好了饭,袋子里还拎了一大堆东西。

他往外拿饭盒的时候夏芍看了看,看到一包和郭姐一样的古巴红糖,明显是给她的。还有几块药丸子一样的东西、一些干艾草,甚至一瓶新买的黄酒。

“不做鱼不做肉的,买这个干吗?”夏芍有些疑惑。

陈寄北没说话,吃完饭,等她病恹恹躺在炕上翻连环画,却热了半杯黄酒,给了她一粒药丸。

“这是什么?”夏芍拿着那黑乎乎的东西。

“鹿胎膏。”陈寄北说,“何婶儿给的,说吃上不那么疼。”

何婶儿是过来人,家里也有女儿,会有这些倒不奇怪。只是夏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她肚子疼,昨晚又没睡好,现在脑子钝钝的,失去了往日的灵光。

直到晚上睡觉前,陈寄北给他端过来一盆泡脚水,里面是煮好的干艾草。

肚子里的热黄酒暖暖的,到现在还残留着些许热意。脚下的泡脚水更是散发着丝丝热气,泡暖了她冰凉的双脚,又一路向上,暖向她隐隐坠痛的小腹。

夏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困意也随之袭来。

只是还没等她打起瞌睡,就看到陈寄北试了试水温,又往里添了些热水。

她一下子醒了。

不对,太不对了!

哪有好哥们生理期,能照顾成这样的?

前世那些所谓的直男,女朋友生病了,都只会说多喝水,早点睡,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而且昨天半夜他还什么都不懂,今天就知道鹿胎膏能调理月经了,还给她烧艾草水泡脚……

夏芍脚趾动了动,“你去找何婶儿问的?”

“找何一立问的。”陈寄北盯着水盆,没抬头。

何一立中午回家吃饭,下午来上班,就丢给他这袋子东西,还支支吾吾教了他怎么用,“下回你可别找我问了啊,我妈还以为我处了对象,抓着我问了半天。”

不过他不说,夏芍也想起来他早上说有事找何一立,水盆下的脚趾又抠了抠,替他抠的。

大男人找人问这些,跟去超市问卫生巾买哪个有什么区别?

夏芍实在无法想象这男人一向眉眼冷峻,当时是怎么说出口的,又是什么表情。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不是这个,是什么好兄弟能做到这种程度,社会主义好兄弟吗?

不是夏芍心太大,主要她是看过原书的,而原书里,大佬就是个孑然一身的工作狂人设。

本来就够先入为主了,新婚之夜这人还离她远远的,表示对她没兴趣。人家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要是一有点什么就往歪里想,岂不是自作多情?

可她没往歪里想,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往歪里跑了呢?

夏芍没敢妄下定论,正好她也困了,决定先睡觉,明天再观察观察。

也不知道鹿胎膏和艾草泡脚哪个起了作用,次日起来,夏芍痛经的症状又减轻了不少。

于是她暗搓搓开始观察陈寄北,看他又去排队买饭,看他忙里忙外,接送自己上下班。

然后她就揪住了好几次这男人偷偷看她,每次她看过去,他又一脸冷漠移开视线。

又到了晚上泡脚时间,夏芍翻着连环画,突然说:“也不知道李家现在怎么样了。”

陈寄北本来在刻东西,闻言刻刀立即停了,蹙起眉。

夏芍假装没看见,“这两天我没去买菜,也不知道李大爷是不是真走了,程经理去没去上班。”

“你还想帮他们说和说和?”陈寄北憋不住开口了。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太过熟悉,此刻夏芍再听,竟然有一种了然之感。

她接着翻了一页连环画,“说和倒不至于,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管不着。”

陈寄北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刚要继续刻,她接着又道:“我就是有点唏嘘。早知道李家是这种人家,还不如别跟他们家结亲,定我们村村南的黄一胖。”

“黄一胖?”陈寄北动作又停了。

夏芍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啊,老黄家一胖。虽然他们家条件没有李家好,但这人比李宝生高,比李宝生好看,比李宝生有工作能力,家里还有亲戚在县里……”

都没等她说完,陈寄北就放下东西出去了。

夏芍转头,果然发现他在院子里抽烟,一个人生胖气。

确定了,这人的确对她有点意思。

不然这么敏锐的一个人,也不会连黄一胖是她拿来气李来娣的那个傻子都没发现。更没发现她后面和李宝生那些对比,换种说法套在他身上正好合适。

不过他是没长嘴吗?

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瞎阴阳怪气。

就他这样,难怪在书里单身了一辈子。

不,现在书里的内容也不能全信了,至少她就不会再跑去给男女主当保姆。

说实话夏芍很吃惊,但她这人一向想得开,不至于因为发现陈寄北对她有意思,就纠结得难以入眠。更不可能对书中人物有什么滤镜,立马激动无比去找大佬贴贴。

这男人不是不爱说话,还总生胖气吗?让他生好了,等他能好好说话了再说。

夏芍稳得很,擦擦脚,去外面把水倒了。

倒完回来放下行李,想想又把陈寄北那套也放了下来。

等陈寄北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夏芍已经睡了,继那天半夜痛醒之后,脸上难得有了点红润。

只是……

看着突然又离开半米距离的两套行李,他沉默半晌,悄悄往一起拽了点。

夏芍没反应。

他又悄悄拽了点,察觉到夏芍翻身,又下意识停手。

不过夏芍始终闭着眼睛,好像并没有要醒。直到他把两套行李拽靠到一起,也没有发现。

这回看着顺眼多了,陈寄北关灯,脱衣服上炕。

正准备像前两晚一样把人搂过来睡,他顿了顿,低声唤:“夏芍。”

夏芍呼吸绵长,恍若未觉。

陈寄北这才把毛巾被盖到夏芍身上,伸出手,将那个纤细的身影圈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