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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清这人真不是多八卦的人,没活的时候宁愿在家听收音机,也很少出去跟人扯闲篇。

不像有些没工作的妇女,闲了就东家长西家短,马王爷有六只眼。夏天的时候一家一把蒲扇一个板凳,要么门洞里,要么大树下,冬天就坐在谁家的热炕头。

她能跟夏芍说起,肯定是两人都认识的人。夏芍想了想,“不会是李家又出了什么事吧?”

孙清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夏芍笑而不语。

孙清这贼兮兮的表情,显然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两人都认识还能让她幸灾乐祸的人家,也就只有李家了,戴长庆虽然不是人,可还在监狱里蹲着呢。

果然孙清嗤笑了声,“那个李来娣,她好像怀孕了。”

“怀孕了?”夏芍有些意外,又不是特别意外。

孙清总觉得她的反应不如想象中热烈,“你不会也知道了吧?”

“那倒没有。”夏芍只是撞见过李来娣大晚上从石科长家出来,十分配合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栓子家不是跟她家住得挺近吗?栓子带着云英回杨树过年了,找我隔两天帮他烘烘炕,省的太长时间不烧,他们回来了凉。你也知道,他那房东比较忙,从来不管这些。”

其实不是忙,就是比较冷漠,只收房租,不管闲事。

不过这种房东挺常见的,能不三天两头就嚷嚷着要撵你走给你涨房租的都算是好房东。

所以大多数人才更愿意租房产局的房子。

一来单位有补助,能省一笔钱;二来事情少,到月交房租就行。

这些人租房产局的公房一租就是几十年,到了九几年房产改革,还能花钱把房子的产权买下来。当然这都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夏芍闻言只是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

孙清就接着往下说:“我昨天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李来娣拎着东西准备回家,看到她扶着电线杆子干呕。走出几步,又呕。你说她这结婚有一个月吗?就有了?”

不管两人结没结婚,婚前就有了都不是什么光彩事,难怪孙清提起来贼兮兮的。

夏芍算了算日子,“要是她刚结婚就有了,反应又比较早,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对。”孙清点头,“要是她七个月以后就生了,早产也不是没有可能。”显然不信。

夏芍发现自从被李来娣抢过东西,孙清就跟李来娣杠上了,好笑,“万一她是吃坏了东西呢?”

“那怎么可能?”孙清说,“她妈当时就在她旁边,脸色可难看了,一直看着四周,低声问她就不能忍到家再吐。她要只是吃坏了东西,她妈至于吗?肯定是怀孕了。”

说到这里,她拿手挡着嘴,“我还听到她妈教她赶紧把钱抓在手里。说那石科长比她大十九,将来肯定得走她前头,让她别管别的,先捞钱。不行她帮她攒着。”

这还真是李家人能干出来的事,毕竟嫁都嫁了,又无法改变,总不能真赌气,一点好处不要吧?

“听说石科长挺精的,你说他真能把钱给李来娣管?”孙清捅捅夏芍。

夏芍只笑着反问她:“你觉得呢?”

“那肯定不能,他在外面跑采购,外捞那么多,怎么可能把钱给别人管?再说他可有三个孩子,不养活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真就把孩子全给送走了。”

夏芍可不觉得石科长没有后手,虽然只见过两面,那位却不像个可以被李来娣和李家拿捏的。

现在人也娶了,孕也怀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后手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就算在外面能有足够的休息,一回到自己家,还是会觉得累。或许这就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只有自己的家,才最让自己放松。

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把除夕那天换下来的衣服和被单洗了,晚上夏芍倒头便睡。

陈寄北也没闹她,等她第二天早上醒了,才一言不发脱了衣服,重新钻进被窝。

上次才开着灯,这次又是大早上,夏芍觉得她的小心脏有点受不鸟这刺激。

结果陈寄北咬着她的耳垂,“饭我买好了。”

夏芍被弄得抽了口气,“你一大早上去买饭,就是为了这个?”

“不是。”陈寄北唇舌已经换了地方,声音沙哑而诱人,“你醒了。”

所以这还怪她了是吧!

素了好几天,早上时间又不够充裕,这一战又快又激烈,夏芍直到去单位,人还有些懒懒的。一起值班的同事见了问,她也只说昨天刚回来,还没缓过乏。

出门确实折腾人,同事们也没多想。值班其实没什么事干,就聚在一起聊天打扑克。

下午没到下班的时间,陈寄北就过来接夏芍了,直接去了夏芍所在的车间。

过年放假期间也没那么多讲究,见他来还有人招呼他,让他一起过去打牌。他本来想拒绝,众人都说让他陪他媳妇儿打两局,他这才接下牌,把人挨个赢了一圈。

别人没看出来,夏芍倒是看出来了,回去的路上问他:“不喜欢打牌?”

陈寄北没否认。

他好像对这些娱乐都不是很感兴趣,闲了宁愿主动加班,或者静静刻点东西、练练字。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成功人士的必备素养,反正夏芍搞不懂。

“那打月饼那会儿我加班,你还天天陪着吕大爷打?”

这回陈寄北默了下,才说:“吕大爷就一个儿子,抗M援C没了。”

夏芍明白了,这话是想说吕大爷没人陪。

她就说这人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哪来的耐心,吕大爷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回家一进屋,她就在男人唇上啃了口,“明明挺软的,怎么不该硬的时候那么硬?”

“硬?”男人眸色瞬间加深。

“你想什么呢?”夏芍没好气地嗔他一眼,拿了信纸去写字桌边写信,“昨天事多,也没顾得上。我还是想问问万辉有没有当兵的打算,他今年也十八了。

把那天和秦舒的对话跟陈寄北说了说,“就算不找工作,锻炼两年也不是坏事,好歹把身体养一养。”

人在身体没长成的时候就从事重体力劳动,是会把身体累坏的,对人的寿命也有碍。前几年闹饥荒,她营养不良,夏万辉也没好到哪去,去部队至少能吃饱饭。

听夏芍说起正事,陈寄北靠在了桌边,“要不跟他商量,咱们每年寄点钱?”

寄点钱给夏母,她日子总能好过点,看在钱的面子上,万辉当兵这件事夏万光也不至于从中作梗。

夏芍听了却摇头,“我妈守不住,她连东西都不自己出去买,有钱也全给我大哥了。”一想起夏母那个懦弱的性子她就头疼,可还是把陈寄北这话写了进去。

信写完,屋内一时间有些沉寂,也就显得院子里的声音格外明显。

夏芍探头看了眼,发现姜百胜又推着一车杏条回来了,就是那个长的像根长木棍的植物。当地土话叫杏条,夏芍也不知道学名叫什么,只见过邻居家拿它给豆角爬藤。

“姜哥这是要种豆角?”她有些纳闷。

要种豆角也是三根一架,有个几十根足够了,用得着一天一车?

陈寄北闻言却垂了下眸,“不是,煤矿收那个,二分钱一斤,一车能卖四块多。”

原来是能卖钱,那也难怪这几天姜百胜天天去。四块多,够三天的工资了。

只是姜百胜这人有些大男子主义,除了劈柴烧火从不做家务,帮着缠个毛线都怕被人看到。没想到他现在也开始利用放假时间上山,挣那一天四块多贴补家用。

夏芍有一点搞不太懂,“煤矿收那个干嘛?”

“搭棚子,防止煤渣掉下来。”

这下夏芍更不懂了,“你又没在旷上干过,你怎么知道?”

旷上的活又苦又累,还很危险,别说现在,几十年后好多人家都不让儿子去干。下井工人也不好找媳妇儿,很多都是挣了钱就吃喝嫖赌,怕有命挣没命花。

要是陈寄北那个爸,还可能让他去矿上工作,陆泽同绝对不可能。

结果陈寄北声音更低,“我卖过。”

夏芍不说话了,她突然就想起两人结婚后,陆泽同送回来那些生活费。

他把钱都交给刘铁萍了,不自己想办法再挣又能怎么办?

一天四块多,好歹能让他的手头宽裕一点,也不至于叫陆泽同看出他的窘迫。

夏芍又想到陆泽同跟她说那些话,不禁抱了抱男人。见陈寄北表面上不在意,晚上却搂了她,沉默地望着棚顶,她也就翻了个身,主动将腿缠上了男人的腰。

第二天早上陈寄北拉着她继续晨间运动,她也没拒绝,半推半就搂了陈寄北的脖子。

连着运动了三天,夏芍上班都开始打哈欠了,才叫停。

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男人以前不是钢铁战士吗?身上有伤,脸上一点看不出来,怎么现在就需要人安慰了?

是她对他的关注比以前多了,已经能透过他冷硬的外表看到他脆弱的内心?还是两人相处时间久了,他不自觉在她面前卸下了些许防备,让她得窥一角?

年后上班,单位也没什么事,只有库里的元宵每天在出货,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

等时间溜到阳历二月的中旬,天也不像一月里那么冷得刺骨了,夏芍收到了夏万辉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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