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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当车间主任的,就这么让人光拿工资不干活?”老罗笑着说他。

见他还要说什么,老头儿又道:“放心,我就是要退,也得再等两年。老温岁数也不小了,总得有人能把我俩的位置接下来,我才能安心回家养老。”

夏芍那边的确不用老罗操心,她回去的时候,班里的生产工作还挺井然有序。

虽说大家都是老同志,但加个葱香苏打饼干,班里也加人了,他们的工作量其实没变。一样的工作量,现在却出了成绩,有机会加工资,谁愿意犯错把机会弄没了?

见夏芍回来,还有人关心她,“罗师傅找班长啥事儿?是不是要打月饼了?”

“是要打月饼了。”夏芍笑着点头,“今年分给咱们的是酥皮月饼和无糖月饼。罗师傅问我有没有问题,我说咱们班虽然都是老同志,一样可以为国家做贡献。”

好听话谁不乐意听?老大叔老阿姨们全都笑了。

“不过大家也不用太拼。”夏芍又说,“我看了任务量,不是特别重。咱们今年表现得已经很好了,只要保持住就行,大家还得留着好身体继续为国家做贡献。”

这就是关心之语了,比起一味地喊口号做动员,显然让这些老大叔老阿姨更加舒服。

毕竟他们干得好不好,也体现了夏芍这个班长的能力,是和夏芍的成绩挂钩的。夏芍如果一直给他们鼓劲,希望他们努把力,超额完成任务,难免显得功利。

正式开始打月饼这天,上班铃还没响,机制饼干车间已经到齐了。

提前十几分钟,小唐和杨富贵就开始和面,烤炉也打开开始预热了。等上班铃一响,大家热火朝天开工,夏芍带头一边聊着天一边干,速度竟然也不慢。

下午还没到四点,梁秀英“咦”了声,“没面了?”

众人都是一愣,看看空荡荡的面盆,再看看夏芍,怀疑她的计算出了错误。

“没事,咱们提前干完了。”夏芍笑道。

这可真少见,他们竟然提前干完了!

关键还不像上次被饼干班那些小年轻带着,又累,心里又不痛快……

众人有点懵,又有些复杂。这其他班还忙着呢,他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夏芍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再加点?反正打月饼期间都是按任务量给加班费。当然要是大家累了,也可以现在下班,大家自己决定。”

梁秀英家里孩子多,能不能涨那一级工资,她是最在意的。

既然时间还早,又不是特别累,她咬咬牙,“那就再加一点儿。”

有人带头,其他几个有这意思的也开了口。

毕竟时间实在是太早了,这个时候下班,无疑会很显眼。而且多干多挣,他们也不吃亏。

王翠花看着就竖起眉毛,想说夏芍压榨老同志帮自己冲成绩。

夏芍看都没看她,却似早就知道她会反对,“既然大多数人都同意,不同意的同志也不勉强。这多出来的部分,我会另外找个本给大家记工,谁出力谁就多开。”

这下好,她要反对她自己下班,反正显眼的是她,没有那一份加班费的也是她。

王翠花脸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没有走,留下来一起干到了五点多。

第二天下午不到四点又没面了,这下不用夏芍说,负责和面的小唐和杨富贵自己去拿了面粉和油。

如此十几天下来,九月初发上个月的工资时,每个人都比往年多发了五块多。关键他们还都是正常时间下的班,没加班,也没觉得累,这钱就挣到手了。

夏芍早就发现机制饼干不是完全不能干,是倚老卖老的人太多了,内耗严重。

王翠花这样的人不好好干,别人见了,自然也不想好好干。

大家都拿一样的工资,谁多干谁是傻子。

久而久之,班里的效率提不上来,像打月饼这种大任务,自然拿不到加班费。

看到好处了,再干起来自然也更有动力了。

等苏厂长跟副厂长例行下来检查,一开机制饼干车间的门,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这?机制饼干车间?”副厂长到底年轻些,还回头看了眼车主任和老罗。

“没想到吧?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老罗一身工作服,背着手,削瘦了不少的老脸上有着得色,“他们班不仅纪律好了,效率也提升了,不信你们问小车。”

苏厂长和副厂长又望向车主任。

“是提升了不少。”车主任点头,很客观地说:“上个月十一天,平均每人每天超额完成十斤月饼。这个月比上个月还高,能超出任务量十五斤。”

别觉得浆皮月饼的任务量已经提升到了每人每天一百六十斤,十斤十五斤就很少似的。

酥皮的月饼要做油酥做油皮,烤的时候正反面都要烤,得烤两遍,本来就耗时耗力。机制饼干车间又都是些年龄大的,厂里一开始给他们的任务,每人每天就只有六十斤。

所以他们现在是每天都能超额完成四分之一。

众人在车间门口站了会儿,又关心了下老同志们的工作情况,转身出去了。

出来副厂长还感慨,“还以为她年纪轻轻就当了班长,压不住下面的人,没想到干得还挺好。”

何止是挺好,简直是让人惊喜,温广山当班长的时候都没把车间带成这样。

苏厂长忍不住看了温副主任一眼。

温副主任笑容温和,竟然主动接话道:“小夏干得比我好,要是我,可想不出什么新配方。”

换了任何一个人在夏芍这个位置,可能都要先花不短的时间站住脚,哪能这么快做出成绩。

老罗在旁边听着他们夸夏芍,“我就说她能行吧,你们非说她年龄小没法服众,压着不让她升。”

副厂长被说得有些尴尬,苏厂长却始终面色未改。

当初老罗和厂里提这事,他是不反对的,毕竟夏芍实在太优秀了。提叶大勇上来那会儿他就没反对,事实证明叶大勇也的确干得很好,带出了一个劳模班。

但他不是一把手,宋书记和副厂长都不同意,他也没办法。

所以韩富昌一去商业局要调人,他主动把这事揽到了自己头上。

苏厂长只是听着,等众人说完了才问老罗:“她明年工龄就满三年了吧?”

想到什么,老罗心里一动,“对,明年秋天她转正就满三年了。”

一直忙到八月十四,今年最大这场仗总算是打完了。

夏芍在班里最年轻,主动和小唐一起留到最后,挨个跟大家道了辛苦才离开。

回到家她什么都不想干,晚上吃了饭歪在炕边,没到八点,人就困得睡着了。

夏母看了,悄悄把两个小的抱去了自己那屋,还给他们喂了米糊糊。

到了第二天上午,夏芍人还懒懒的,手里拿着个苹果,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勺子刮了喂给两个崽。

两个小家伙早就会坐了,也能自己翻身,就是爬还不太行,爬个两下就落到炕上成了小乌龟。

夏芍很公平地一人一口,刚喂了半个,孙清过来了。

“我就猜一打完月饼,你整个人都得掉层皮。”孙清肚子已经很大了,没法再抱两个崽,进来递给夏芍两个小围兜,“和之前那两个换着戴,省的吃个东西弄得到处都是。”

“你都快生了,还做这些?”夏芍赶忙接过来。

“就是快生了才做,等我生了就得坐月子了。”孙清扶着腰,笑着和两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得到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啊”“哦”后,转身告辞,“我得去我妈那过节了。”

“你慢点。”夏芍下炕送了她两步。

小半夏本来还和孙清姨说得挺起劲,一看妈妈带着果果走了,登时急了。

她想追,小肉胳膊小肉腿腿又爬不利索,一着急,从嘴里蹦出一个含糊的“ma”。

孙清“呀”一声,“半夏会叫妈妈了!”

夏芍也很惊喜,赶忙回身,“半夏,半夏你再叫妈妈一声。”

小半夏却只盯着她手里的苹果,扁扁嘴要哭。

夏芍只能赶紧刮了一点,喂到她嘴里,再想哄她出声,她却怎么也不叫了。

陈寄北处理完鸡从外面回来,听说闺女会叫妈妈了,盯着自家崽看了半天。

等夏芍跟夏母出去做饭了,他也拿了个苹果,“我给你吃一口,你叫一声爸爸。”

小半夏只盯着苹果,小嘴巴张了张,吐出几个带着口水的“噗噗”。

陈寄北只能拿勺子刮了一点,送到她嘴边,一字一顿,“叫爸爸,爸爸。”

话音刚落,旁边趴着的小承冬“啊”了声。

陈寄北以为他是要吃,先喂了一口给他,继续逗着闺女跟自己学话,“爸爸。”

小承冬再次“啊”了声。

陈寄北不说话了,刚进门的夏芍也“噗”一下笑出了声,“这臭小子,爸爸的便宜你也敢占。”

她拍拍儿子的小肉屁股,“别答应了,小心将来你爸爸揍你。”

小承冬反应很冷淡,没什么表情又“啊”了一声。

夏芍还想继续拍他,外面突然有嘈杂的声音靠近,好像是隔壁有人回来了。

她转身出去,刚打开门,就听到一声悲愤的痛呼:“我、我鸡腿还没吃完!”

是孙清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