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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嫂一见就问:“这是给孩子做的?”

夏芍点头,“可惜颜色不够鲜亮。”她前世那些木马可都是漆成彩色的。

“已经很好了。”秦一嫂笑,“小陈这手可真巧,心思也巧,一般人可想不出来。”

进了屋看到两个孩子,那就更喜欢了。

小承冬和小半夏一个比一个漂亮,肉乎乎奶团子模样,还不认生,咿咿呀呀和她说话。

秦一嫂抱了这个抱那个,中午在夏芍这里吃了顿便饭,下午乘火车返回省城。

接下来就是等消息了。

夏芍没问,宋书记倒是把车主任叫去问了问,“你们没问题吧。”

做管理的跟搞生产的到底隔着一层,夏芍那两个配方究竟怎么样,他也不是很清楚。

车主任却是清楚的,只是他生性沉稳,这辈子做过最冒险的事就是改行做糕点,自然不会天花乱坠地跟宋书记吹一番,只道:“我们厂能大规模生产,别的厂自然也能。”

宋书记也知道他的性子,没有谱的事情绝对不会乱说,闻言放心了。

果然没过几天,省城那边有消息过来,批准江城食品厂举办为期两天的交流学习会。

只办两天,是因为东西比较少,其实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就能学完。因为今年中秋比较早,在九月十号,后来的教师节,各大食品厂还要打月饼,时间定在了七月份。

这可是江城第一次搞这种省级活动,董局长收到消息,立即成立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此事。

宋书记接到通知,更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在任期间搞过一次这种活动,这政绩绝对够看了,他哪怕是退休,也是光荣退休。

这让宋书记再看夏芍,突然就顺眼了不少,召集厂里就此事开会讨论的时候,也破天荒让夏芍出席了。要知道这会上最小也是个车间副主任,他还是最讲究资历的。

不过他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夏芍同志参加过省城的培训班,让她提提意见。”

整个办公室里就夏芍年龄最小,人安安静静坐在糕点车间最末,却很难让人忽略。

研究配方的是她,想出请其他市的食品厂来交流学习的也是她。这么年轻干这么大的事,她脸上却不见一点得意,反而认真建议,交流会第一天上午可以安排成参观。

“我们厂也不是只有我这一个班,叶班长带领的饼干班积极向上,奋发图强,也很值得学习。”

这是不打算吃独食,还想给其他班一个表现的机会。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老罗更是不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

宋书记也很欣慰,这么一参观,更能体现他们厂的团结一心,积极进取。就算省里不来人,市里也会来人,当然省里能来人更好,说不定还会上报纸。

“各车间都回去做个扫除。”他安排,“再出一份黑板报,专门喜迎交流会。”

很快消息传下去,全厂都轰动了,尤其是糕点车间。

别说举办交流会了,参加交流会他们都没几个人参加过。

去年省里办培训,他们还搞了场公开选拔,才选出两个人去省城。现在他们摇身一变,已经可以开交流会,让其他厂过来学习了,谁提起来不觉得面上有光。

机制饼干班的老大叔老阿姨们简直精神抖擞,集体年轻了一十岁。

他们就说省里怎么突然下来人检查,还只检查他们班,原来是有这种好事儿。

温副主任升得好!

他不升,夏芍怎么会过来当班长?怎么会送来这么一个大福星?

其他班也没什么人说酸话,毕竟夏芍没吃独食,还安排了来他们班参观。这种露脸的机会谁不想把握住,有那工夫说酸话,还不如想想到时候怎么好好表现。

大概是被说的多了,连温副主任都隐约听到了风声。

他忍不住笑着跟老罗说:“去年还有人怀念我,不舍得我走,这一转眼就成我升得好了。”

“都希望你升职,还不好啊?”老罗横他一眼,说着自己也笑了,“也不知道这丫头哪来这么多鬼主意,整天折腾我们这些老骨头,从进了厂就没消停过。”

嘴上埋怨,可眉眼飞扬,就差把“快夸我选出来的人”写脸上了。

小赵进来听到,都忍不住笑了声,擦擦手上的粉笔灰,“去看看我出的黑板报。”

一片热火朝天中,马四全迎来了自己的六十大寿。

马四全没有老婆,就一个儿子还指望不上,其实没准备办这个寿,只打算自己煮碗面条。

当天下班,他还自己去买的菜,拎了两棵葱准备切葱花。

没想到还没到,就看到何一立在自家门口等着,一手提豆腐,一手拎了条鱼。

他虎了脸,“你不回家吃饭,跑我这干嘛?”

“给师父过寿啊。”何一立个话痨,只要开了口就没个完的时候,“这豆腐您是想炒着吃还是炖着吃?我手艺不行,这鱼还是等一会儿寄北跟夏芍来了,让夏芍做吧。”

“寄北?陈寄北?”马四全愣住了。

何一立点头,刚要说什么,胡同口自行车铃响,陈寄北跟夏芍已经到了。

天气渐暖,陈寄北穿了件蓝色半袖格子衬衫,长腿从车上迈下来,眉目依旧英俊,神色依旧冷淡。可比起四年前初见,却少了分削瘦和从骨子里透出的尖锐。

大概也是因为那种尖锐,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不太喜欢他。

可不知是生活际遇变了,还是结了婚,当了爸爸,他满身棱角都似圆融了不少。

陈寄北一手拎鸡蛋一手提罐头,后座的夏芍怀里还抱了一条烟。

马四全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何一立笑容明朗,“我这正说夏芍呢,你们就到了。”一提手里那条鱼,“我爸今天起早去江里钓的,夏芍你看看怎么做。”

几个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陈寄北进门放下东西,也去厨房里帮忙了。

只有两个人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里,突然就热闹起来。

马小宝从里屋出来,看着有点懵,忍不住问马四全:“他怎么来了?”

何一立是个没什么心眼的热心肠,经常往这边跑,马小宝倒不意外,可陈寄北……

这个人眼神太冷,他现在见到还有点怵。

马四全看一眼儿子,没好气,“你老子今天六十大寿。”

自从那次发了狠,把人留在雪地里,这一年马小宝老实了很多,身体也好了很多。

听马四全这么说,他脸上一虚,不敢吭声了。

夏芍动作很快,不多久就跟何一立弄出了一桌子菜。

何一立端了酒,“祝师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赶紧升到八级工!”

陈寄北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也举了杯。

直到酒散了,几个年轻人收拾了碗筷离开,曹德柱也没有出现。

事实上自从曹德柱离开木匠房,就再没来过马四全家,有时候在厂里碰到,也只是沉默地点点头。好像四年的师徒,都随着他的离开彻底画上了句号。

有时候想想,其实曹德柱这样才正常,毕竟都不学了,还讲究那些干什么?

反而是陈寄北,有时候回头想想,总让他觉得心里难安。

马四全突然进了自家仓房,从最里面翻出几样东西。

另一头,陈寄北和夏芍都没太把这当回事,下午照常上班,晚上回去陪俩小的玩木马。

半人高的木马被陈寄北拿砂纸打磨了好几遍,夏芍也检查过,的确很光滑了才敢给孩子坐。

只是两个崽都还太小了,别说自己玩,连扶住马脖子上的横杆都做不到。夏芍怕出意外,每次都是和陈寄北一起,一个人帮着推,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小半夏显然很喜欢这个大玩具,上去了就不愿意下来,咯咯的笑声孙清在隔壁都听得一清一楚,不多会儿就抱着大强过来,“这么快就做完了?看得我都想上去坐坐。”

“你就算了吧。”夏芍笑,“等你家大强大了,让他过来坐。”

说着停下了木马,小半夏立即不满,拍着马背,示意她继续推。

夏芍没有动,“十五分钟了,该给哥哥玩了。”

“马!”小半夏继续拍。

夏芍却已经伸手要将她抱下来,“说好了一人十五分钟,刚才哥哥玩完,都让给半夏了。”

小半夏立即扭着小身子往后躲,小嘴巴也扁了,看着就要哭。

她求助地望向陈寄北:“爸爸!”

陈寄北皱着眉,果然走了过来。

半夏小脸刚露出笑容,陈寄北却直接把她扛到了肩上,“给哥哥玩,爸爸给你骑大马。”

大概是怕女儿还闹着要,他走得远了些。

夏芍就把小承冬抱上去,小承冬看看爸爸和妹妹,又看看她,小身子随着木马晃起来。

孙清抱着孩子站在旁边,“小陈那么喜欢女儿,我还以为他会帮半夏求情。”

“不帮她求情才是为她好。”夏芍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以后到了社会上,可没人会让着她。就算要让,也得是互相谦让,总叫一个让着另一个,怎么可能相处好?”

孙清听了若有所思,刚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怀里儿子安静得不对劲。

她朝儿子小屁股上一摸,果然干坏事呢,没办法,只能回家换尿布。

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个头发花白身材敦实的小老头。

马四全站在大门外,“这里是陈寄北家吗?”擦了把汗,身前还推着个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