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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付恩死了?小虎那个渣爹死了?

夏芍记得这人还没有陆泽同大,而且听秦舒这口气,恐怕事情不简单。

果然秦舒道:“说是上吊自杀的,但他罪名又不重,前几年闹得最凶的时候都没自杀。”

那十年是最压抑男女关系的,正常关系都倍受压抑,何况不正常的。但凡有人发现搞不正当关系,男的女的一起挂了牌子和破鞋游街示众,任人耻笑唾骂。

蔡付恩那些旧事被翻出来的时候可没少游街,那么饱受屈辱的时候他没有自杀。

骤然从云端跌入泥里,每天劳作,还要不时接受批评教育,他没有自杀。

如今最难的那几年已经过了,再高的心气也该散了,再苦的日子也该适应了,他却自杀了。

别说秦舒,夏芍听着都觉得不太对劲。

她沉吟了下,“知道是为什么吗?我记得胡雪梅跟他一起下放的,胡雪梅说没说什么?”

提到胡雪梅,秦舒沉默了下,“她改嫁了。”

“改嫁了?”就算知道胡雪梅未必愿意跟着蔡付恩过苦日子,夏芍还是意外了下,“什么时候?”

“不清楚,给我传信的人没细说,反正是嫁给别人了。我这也是听说蔡付恩那个儿子没了,不放心,特地找人帮忙盯着才知道的,他妈那边还没收到消息。”

“他那小儿子也没了?”这又是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秦舒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没了,前年就没了,抽风,没及时送到医院。”

以前小孩子抽风没了的还挺多的,多是用点土办法,能救过来就救,救不过来就夭折了。虽然这些年医疗水平进步了许多,可蔡付恩是被下放的,哪来的条件去医院?

“前两年他妈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想把他弄回来,没顾得上,现在连他都没了。”

秦舒语气很是凝重,“我不知道没了孙子又没了儿子,他妈能干出什么来,何况他死得……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把孩子送到你那去,你那他们找不到。”

被秦舒含糊带过的话,八成是“不明不白”。

这几年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并不少,没人敢追究他的死因,反而更怕被他连累。

而且胡雪梅要改嫁,肯定会改嫁一个对她摆脱困境有帮助的人。能帮她改变现状甚至让她过得比较好的,身份可想而知,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

夏芍也觉得棘手,“还有一年多,这么做恐怕不保险。”

“我知道,可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小虎还不到十六,去当兵年龄也不够。”秦舒话里含着无奈,“我也知道让你为难了……”

如果只是蔡家老太太还好说,牵扯到蔡付恩的死,谁都会犹豫。

她也只是试一试,就算夏芍不愿意帮忙,也没什么,她……

“嫂子想没想过让小虎转学?”

夏芍一句话把秦舒问愣了,“转学?”

“对,转学。既然要让孩子避出来,那自然是越早越好。”

夏芍的声音冷静、沉着,“我和寄北都在江城,表哥在这边也有人脉,转个学问题应该不大。让小虎先过来读一年高中,能回去就回去,回不去直接从这边下乡。”

能现在就离开这些是非当然最好,可去江城读高中,就得住宿舍了。

她本来都没想让小虎下乡,今年就走,她有些舍不得。

夏芍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嫂子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小虎住在我家。”

“住你家?”秦舒很是错愕。

夏芍语气里却没有一点为难,“当初寄北来江城,就是在表哥家住了一年多。”

虽说那一年多陈寄北住得并不怎么顺心,但那是因为刘铁萍。陆泽同的确供陈寄北吃供陈寄北住,帮他找工作,又给他娶老婆,比一个亲哥还尽心尽力。

陈寄北记着,她也记着。秦舒和陆泽同现在有需要,他们愿意还这份情。

何况秦舒当初也帮过她,夏芍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嫂子可以让小虎住我家。”

秦舒却还是迟疑,“那也太麻烦你们了。”

“这事你还是再想想吧,不行跟表哥商量商量,要是来,就给我打电话。”

夏芍就没再多说,问起秦舒和陆泽同的小女儿小雪。

提起女儿,秦舒的语气柔和了不少,两人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回办公室的路上,夏芍还在想蔡付恩这件事。

明明死得有些不明不白,带给人的却不是悲伤与愤怒,而是慌乱和麻烦。

这是时代的悲哀,跟蔡付恩自己不做人也脱不了关系。

还好秦舒当初把儿子带走了,也改了姓。不然就算没被蔡家偷走,送去黑龙江乡下,生活在这么复杂的原生家庭,也保不齐会长成书里那个反派。

第二天夏芍接到了陈寄北的电话,和她报平安。

工作上的事陈寄北没多说,秦舒这件事夏芍也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两人没聊几句就挂了。

没想到过不几天,陈寄北那边还没回来,夏芍这边再次接到了秦舒的电话。

倒也不算是秦舒的,打来的其实是陆泽同,开口便是:“我和你嫂子下午的火车到江城。”

夏芍一听眼皮便是一跳,“出什么事了?”

“下午见面说。”陆泽同一句没有多提,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夏芍就和车主任请了半天假,去火车站接人。

陆泽同走的时候还是62年,如今已经73年了,火车站看着没什么变化,他人却变了不少。

大概是常笑的缘故,眼角淡淡的鱼尾纹愈发深刻了,人到中年还有些发福。不像当初,因为刘铁萍和刘家那些糟心亲戚,哪怕是笑,眼里也时常有着无奈。

只不过心理有事,他面上有些严肃,站在他身边的秦舒更是脸绷得紧紧的。

身后的小虎已经比秦舒高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在抽条,看着瘦瘦的,背着包,紧抿着唇。

夏芍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要么不情愿,要么就是已经知道他爸的事了,心理憋着愤懑。

小虎跟着妈妈走的时候才四岁,蔡付恩不来看他,他其实对这个生父早没印象了。活着的时候不管,死了却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看到夏芍,他还是闷声叫了人,“小婶婶。”

哪怕心情不好,礼貌还是在的。可见这些年,陆泽同和秦舒没少在他的教育上下功夫。

夏芍笑着点点头,“嫂子和小虎还是第一次来江城吧?是不是没有省城风大?”

退去当年的温软,夏芍说话依旧柔和动听,不疾不徐,让人听了如沐春风,心情都不自觉好起来。

秦舒缓了缓神色,“是没有省城风大,感觉也比省城暖和。”

“那是因为风小,其实气温差不多。是吧表哥?”夏芍接过她手里的包,带着人往外走。

陆泽同就回身叫了声小虎,又和秦舒说,“江城多山,不像省城全是平原,风都被山挡住了。你要是在这住过就知道,这边气候挺好的,吃的东西也多。”

“吃的是多,可惜你们来早了,再晚半个来月就能吃山菜了。”

夏芍什么都没问,和陆泽同你一句我一句介绍着江城,秦舒听着,神色又缓和不少。

几人一起去了夏芍家,陆泽同一进院便道:“你这住得比我那都好。”

“也是运气好,碰上了好房子。”

陆泽同当初要没刘家那群人拖后腿,想买这么个房子,也未必买不上。夏芍笑笑,朝里面喊:“妈,寄北他哥他嫂子来了!”喊了两声,里面的缝纫机才停下。

“哎!”

夏母迎出来,鼻梁上还架着副老花镜,是夏芍才给她买的。

老太太喜欢陈寄北这个女婿,连带着女婿的表哥也高看一眼。何况她听夏芍说,当初还是这表哥给陈寄北找的工作,待陆泽同自然很热情,赶忙给几人倒水。

几人脱了外套坐下来,陆泽同也没绕弯子,“我们准备让小虎转学到江城一中。”

果然是要转学,夏芍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在这边还有几个战友,实在办不下来,借读也行。”

陆泽同当初能给陈寄北办工作,不至于办不下来一个转学,夏芍就没坚持,“让他住我妈那屋行吗?小虎要是不习惯,我还有个空房离这不远,就是得一个人住。”

“还是让他住宿舍吧。”陆泽同说,“反正还有一年就下乡了,就当提前适应。”

两口子显然已经商量过了,秦舒坐在旁边什么都没说。

夏芍再看小虎,半大的少年垂着头,脸色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下乡了条件只会更差,提前一年适应独立的生活也未必是件坏事。

夏芍沉吟,“这样也行,不过沟里的孩子住宿舍,每个礼拜还能有一天回家,总不能这么把他丢在学校。那天让他上我这来吧,我放心,你们也能放心。”

秦舒的确担心儿子,能这样当然最好。

闻言她长舒一口气,握住夏芍的手,“那小虎就麻烦你了。”语气很是真诚。

“那麻烦什么?”夏芍笑,“也就添双筷子的事。”

这可不只是添双筷子的事,陆泽同和陈寄北本就只是表兄弟,小虎还不是陆泽同亲生的。夏芍就算不愿意管,也情有可原,她却主动把这事揽到了自己头上。

大概是因为太感激,秦舒反而说不出什么,到最后只有一句谢谢。

“再说谢就见外了。”夏芍问起两人的打算,“你看你们是先歇歇,还是……”

“这事儿不能耽误,我这就去找人。”陆泽同站起身。

秦舒和小虎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

“爸我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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