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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一有动作,孙清就把话先咽了下去。

屋内一时安静,只能听到座钟滴答和收音机的声音,显得广播的内容格外清晰。

好半晌,广播都播完了,孙清才问夏芍:“广播说要恢复高考了,高考是啥?”

“一个高中毕业后凭本事进大学的机会,一个走出咱们这里,去到省城甚至北京、上海的机会。”

跟孙清说考大学孙清未必会懂,说起去北京上海她却懂了,“那想有出息,还得参加这个高考了?”

“嗯。”夏芍点头。

孙清立马愁上了,“这个得学习好吧?就我家大强那成绩,高中都不一定能考上。”说着又一脸搞不懂,“不说念书没啥用吗?交白卷的都能上大学,咋突然又有用了?”

读书无用,这十年间已经深入人心了。

甚至接下来几年,绝大多数人也不会选择读大学,毕竟父母有工作的都可以接班。只有那些家里孩子多接不了班或者农村出身的,才会拼一把参加高考。

要到了九十年代,国企开始大规模下岗,铁饭碗再也不铁了,才能看出有文凭的好处。

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没有读书成为了一代人的遗憾,也让这一代人格外重视对孩子的教育。

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夏芍安慰孙清:“大强不是还可以当兵吗?让他将来接他爸的班。”

姜百胜有军功,升值比一般人快,已经要提副局长了。

孙清一想也是,“他那么淘,他爸也说要把他丢去部队,摔打摔打。”

“妈妈,我写完作业了。”

承冬从对面屋过来,毛衣里穿着衬衫,看起来挺拔、俊秀,已经是个小少年了。

见到孙清,他礼貌地问好,“孙姨。”看得孙清脸上立马笑开了花,“作业写完啦?”

夏芍拿了自己写的字给儿子,“练两页。”

承冬点头,孙清就顺势告辞,“回头我跟她说一声,让她过来看房子。”

看房子这事夏芍不急,第一天先托金美云给小虎捎了个信,通知他高考恢复了。

一提起恢复高考,很多人都以为是在78年。主要是77年这次高考考得急,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有些人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夏芍也怕小虎不知道。

没想到刚和金美云说完,秦舒一个电话打到她单位,说的也是这件事。

夏芍不禁莞尔,“嫂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刚找人给小虎捎信,让他考个试试。”

秦舒闻言一愣,接着也笑了,“他这声小婶婶可真没白叫。”

“那是,等他将来考上大学,嫂子可得请我吃饭。”

“一定请,不请谁也得请你。”

秦舒说完,又轻轻叹出一口气,“这日子,总算好起来了。”

可不是好起来了吗?没出一个月,厉叔卖给夏芍那套房子她就全租出去了。

租的都是下乡回城的知青,都是年龄太大着急结婚。两边前后脚收拾房子,前后脚贴了喜字,又前后脚放了鞭炮,红彤彤一片,立马让空了好几年的房子有了人气。

两家结婚的时候孙清还去看了热闹,回来跟夏芍说:“这都是以后得买我内衣的。”

夏芍乐不可支,“你这是钻钱眼里了?”

孙清竟然还点头,“我本来干得好好的,突然就不让干了,这些年可把我憋死了。”

谁又没被憋死了,不然改革开放后,极致追求爱情的日剧在国内也不会那么受欢迎。

越是压抑,越是渴望,在另一种环境下长大的90后00后们,估计看了只会说一句恋爱脑。

“对了,夏婶儿到底啥时候回来?”孙清又问了一遍。

看得出来,她对重新发展自己的内衣事业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芍也有些想夏母了,“说是明年春天,等珍珍满了三周岁。”

夏母还是在这边住得更习惯,满了三周岁,虚岁就四岁了,可以送去部队幼儿园,宋雅上下班接送一下就行。

十一月末,小虎来市里参加高考了。

这次考得急,消息传播得又不广,报考的人并不多,学校那点宿舍却还是住不下。像小虎这样农村来的,又不是应届生,很多都要在教室里睡一宿,第一天继续考试。

小虎回去倒不远,可这两天刚下了大雪,雪路难行,夏芍干脆让他来自己家。

“我跟一个朋友一起来的,不好就这么丢下他。”小虎听了,却有些不好意思,“他父母就在隔壁队,都是下放的知识分子,我这一个月就是在他家里复习的。”

在人家复习了一个月,那的确不好抛下人家自己走。

夏芍想了想,“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赶,你把他一起带过来吧。我让承冬和半夏去我那屋睡,先给你们腾出来,反正就一宿,白天你们也能歇个午觉。”

高考要紧,小虎那朋友最后还是来了,进门先跟夏芍和陈寄北道谢。

夏芍打量了下,发现看着比小虎还要小一些,很爱笑,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

小虎跟夏芍介绍:“这是我朋友,陆泽涛。”

“陆、陆什么?”夏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陆泽涛。我第一次听见,也是你这反应,还以为别人是在叫我爸。”

“名字的确挺像的。”夏芍表情古怪。

安顿了两个孩子在对面屋歇下,她回到自己那屋,神色还有些恍惚。

“那人你认识?”陈寄北淡声问了句。

夏芍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说认识吧,以前的确没见过,可说不认识……

她人都穿到书里来了,再不知道男主是谁,就太离谱了。

那可是陆泽涛,因为名字和大佬表哥很像而被大佬看重的陆泽涛。

书中他也是77年就参加了高考,81年毕业,毕业后工作了几年,又下海经商。可小虎不是反派吗?反派跟男主就算不掐得你死我活,也不至于成为好朋友吧……

还一起复习,一起参加高考。

这个世界太疯狂,而且还有一件事,她把人家男主的媳妇弄没了。

夏芍恍惚了半天,最终只能说:“不认识。”

“那你认识他爸?”

这回男人的声线冷了些,夏芍一抬眼,就看他表情还是那个表情,望着自己的眼睛却特别黑。

这几年转销售,男人身上的冷锐愈发淡了,反而渐渐沉淀出些平和。有一次郭姐碰到他,转头就跟夏芍说:“我怎么觉得你家小陈跟你越来越像?就那种……”

那种什么又形容不出来。

夏芍却觉得这男人看着比以前成熟有韵味了,骨子里其实没太变。

照样喜欢吃甜,喜欢跟半夏用不同的表情装同样的可怜,喜欢吃莫名的醋生莫名的气,就比如现在。

两个孩子可还在屋里呢,听到这话,半夏甚至偷偷看了过来,大眼睛里全是八卦。

承冬虽然没看过来,表情也一本正经,耳朵却悄悄竖起。

夏芍没好气地瞪了男人一眼,“不认识。”想想又补充上一句:“我就是觉得他跟表哥名字像。”

“哦。”陈寄北一脸我什么都不说,我就静静看着你编。

两个聪明人在一起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察觉出了一些东西,可一个不点破,一个不说。他是这样,他也是这样,两人都很有默契,微妙地保持着一种平衡。

夏芍一开始还有些担心,现在已经习惯了,连解释都懒得多解释,去看自己给两个考生炖的汤。

考完成绩出来,陆泽涛跟小虎都考上了,还考的是同一所大学。

反派都已经跟男主成了朋友,再成为同学也不算个什么,夏芍很淡定。倒是陆泽同和秦舒十分高兴,亲自带了小雪过来,接他们阔别多年的儿子回家过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小虎跟陆泽同站在一起竟然有些像,不是长得像,而是神似。

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回家,如果不说,谁知道这是一个重组家庭?

看着陆泽同脸上掩也掩不住的笑容,陈寄北突然问夏芍:“表哥这样,是不是更好了?”

夏芍觉得他这话别有所指,可还是点头,“肯定更好了。”

这个年因为一部分知青的回归,变得热闹了不少,也让很多父母看到了希望,有了更多热切的期盼。

夏母踏着春风回来的时候,孙清接到了自己的第一笔内衣订单。

那小胖子妈妈当初是穿过内衣的,知道这东西的好处,儿媳妇一怀孕,立马带着儿媳妇来孙清这里问:“那啥都结束了,你这边应该能做了吧?”

“可以。”孙清一话不说给对方量了尺寸,量完立马跑夏芍这里报喜。

夏母盘腿坐在炕上,正在说自己的小孙女,“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认钱。你给她一张,她抓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要。两只手都抓满了,她把钱放屁股底下坐着,伸了空手还要。”

正说得起劲,孙清一来,夏芍没忍住笑了,“另一个钻钱眼儿里的来了。”

“钻钱眼儿里咋了?我凭自己手艺赚的。”

孙清叉腰瞪了她一眼,瞪完自己也笑了,过来挨着夏母,“婶儿你可算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承冬和半夏天天写信催。”夏母笑。

说着又忍不住低声问孙清:“我听小芍说你喊我回来发财,咋了?你那又有啥新生意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老太太还惦记这事儿呢,孙清一进门就问。

夏芍没忍住又乐了,“妈你还说不知道珍珍随谁。”

“我这不是好几年没做活了,憋的吗?”夏母小声为自己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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