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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眼神侵略性十足, 尾音又压低, 断句和字里行间都揉着暧昧的沙, 过份撩拨。

秦幼音耳朵不禁一烫,心慌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人……就是不正经,说的也是逗弄她的话,根本没有什么认真的请求,哪里用得着她来满足。

秦幼音没办法招架这样的顾承炎,她负不起责了,在他说出更欺负人的话之前,抿着唇绕开,跟陈医生确定了秦宇的病情,蹬蹬蹬直奔楼下。

顾承炎在后面跟着她, 心里犹如被绒绒的小猫爪不停抓挠,连声给自己求情。

“音音,我腿是旧伤,跟你没有关系,你别瞎想。”

“说补偿是逗你的, 我其实就是想让你跟我一起吃个饭——”

“那换我——换我补偿你行不行?”

“你跑那么快,我腿疼可追不上了——”

秦幼音听到“腿疼”,气鼓鼓地放慢了脚步,回过身, 望着相隔三米之外的男生。

医院明澈的大厅里, 他身量修长, 过份英俊的脸带着慵懒而洒落的笑, 全身都仿佛镀满专属于他的光。

她必须要承认……

这种光,在冰场不可一世的胜利时,在摩托车飞驰狂奔的烈烈风声中。

偏偏不该泯灭在熙熙攘攘的庸碌人潮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明明并不了解顾承炎,甚至回避着他,却在这里为他说的那句“以后不比赛了”感到难受惋惜。

顾承炎一步步走近,喊她喊上了瘾:“音音——”

秦幼音这才反应过来,水润杏眼睁圆了些,努力忽略他的压人气场和大花臂,轻声抗议:“不……不可以这样叫我!”

顾承炎点头:“不叫就不叫,跟别人一样的称呼,我也觉得不够特别。”

秦幼音要被他气死。

她不是这个意思!

他却一拍手:“要不然,叫幼幼吧。”

秦幼音耳根发红,扭头要跑。

顾承炎不紧不慢追着她,还在说:“也不行,幼幼的话,总感觉好像平翘舌不分,我看不如叫肉肉,寓意还好。”

秦幼音实在没法再忍,停住回头:“肉肉……有什么好的!”

这么说着时,剔透眸子里溢出绵绵的委屈,看得出来很不满,可仍然不肯跟他对视,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顾承炎无比想碰触,忍得难耐又心痒。

他缓声开口,嗓音略略沙哑,莫名的缠绵厮磨:“你这么瘦,想给你买各种好吃的,让你再多长点肉肉。”

秦幼音呼吸彻底一乱,用力搅住手指。

不对……

顾承炎怎么可以这样跟她讲话,口吻和态度越来越奇怪,总是满含深意。

秦幼音害怕深究,强行把他那些五毒俱全想起来,费力地遏制住自己开始失控变奏的心跳,逃出医院大门。

她不敢再坐顾承炎的大摩托,赶到相隔不远的公交站点,仰脸寻找通往医大的路线。

中午阳光刺目,晃得她看不清楚。

她难受地揉眼睛,光线却突然被遮住,视野里横插进来一只筋骨利落的手,修长食指点在其中一路公交号码上,闲闲散散的声音从头顶响起:“22路,一共10站,到医大西门下车。”

秦幼音皱着鼻子望过去。

……又是顾承炎。

他竟然没走,倚着站牌笑。

秦幼音真的怕他了,可这种怕又跟以前截然不同,堵在心口理不清楚。

她差点冲动地去打车,但捏了捏自己不堪一击的小钱包,决定还是忍住,默默把他刚说的话全都记下。

顾承炎单手插兜,往站牌前随便一站就是耀眼风景,吸引着来往女孩们注意。

秦幼音在他旁边,总要被各种同性目光扫射,她不声不响挪远,和他保持开距离。

顾承炎没说话,扫了眼时间,转身往反方向走,停在不远处小巷口的各种摊位前,选了最干净的一家:“烤冷面,鸡蛋灌饼,各一份。”

“好嘞,”系围裙的大姐挥起铲子,“烤冷面要啥口味儿?”

顾承炎想了想说:“酸甜。”

接着又补充:“都做淡一点。”

大姐意外:“老弟口这么轻呢!”

顾承炎回眸望了望等车的秦幼音,低声笑笑:“我家小妹儿从南方来的,太咸她吃不惯。”

22路公交车出现在路口。

秦幼音早早等在路边,按了按空缩的胃,现在已经过了饭时,到学校就要赶着去上下午的课,她来不及吃饭,只能饿到晚上了。

车停稳,人群哗的围拢,秦幼音被撞得踉跄一下,一道身影忽然穿过来,手臂给她撑开小小一方空间,轻推她上车,直接占据离下车后门最近的空座,护着她坐下。

她窄窄的背贴紧车窗,仰着脸迟疑问:“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顾承炎手扶椅背,低眸看她:“给你买吃的去了。”

他把两个又沉又热的袋子放在她手里:“我还有急事,不能陪你坐公交了,这些路上吃。”

顾承炎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在她头发上轻抚一下,既亲密,又不足以过界,趁着车辆启动前的几秒钟下车。

午后日光斜洒进窗口,他在车外长身而立,对她歪头,笑得落拓又痞气。

直到公交开出半条街,秦幼音才怔怔回过神,捧着香气四溢的午饭,很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手和脸颊都蒸到通红。

-

秦幼音回到医大时,离下午的有机化学课只剩下不满十分钟,她争夺分秒跑到教室,没等坐稳,徐冉就打来电话:“秦师妹,你上午逃课了?”

……逃课!

对啊,她居然忘了,早上那节老教授的公共课她不但旷掉,而且大半天过去,没请假也没解释。

徐冉说:“我中午去办公室的时候偶然听见的,教授很不高兴,说现在的新生没纪律,隐约好像是有你的名字。”

秦幼音急得沁了汗:“我早上临时有急事。”

“我知道你不会无故缺课,但确实应该先写假条,或者及时跟教授打个招呼,”徐冉轻叹,“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告诉我,我替你去说。”

秦幼音坐立不安:“可是这次,我要怎么办?”

徐冉安慰:“你课间的时候去解释一下,看他会不会通融,不用紧张,我陪你过去壮胆。”

秦幼音整节课都没听进去,手指攥得通红,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一秒钟也不敢耽误,飞奔到老教授所在的办公楼,徐冉已经等在外面。

“走,我们一起上去,教授要是怪你什么,我帮你求情。”

秦幼音摇摇头,喘得厉害,说话断断续续:“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她管不了徐冉是不是坚持在后面跟着,上楼梯的几分钟里,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忐忑到眼角发红。

老教授的严厉是全校有名的,最厌恶学生迟到缺席,而她正撞枪口不说,连电话的口头解释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毫无谅解余地。

秦幼音做好了被批评扣分的准备,站在办公室门前,颤巍巍刚要敲响。

门却正好从里面打开,老教授端着茶杯出来,见到她一愣。

秦幼音紧抓住衣摆,无措地鞠了一下躬,声线隐隐发抖:“老师,对,对不起,早上我……”

徐冉在后面刚要帮腔,老教授竟笑了,皱纹舒展:“秦幼音同学是吧,为了旷课的事?快起来快起来,我知道原委了,不怨你。”

秦幼音不解。

老教授凉凉哼了声:“上回在课上欺负你的那个顾承炎,午后来找过我,说你家里有急事,本来要请假再走的,是他强行带你出去,还纠缠你到下午才回来,全都是他的责任。”

说着老头儿还有气:“我就知道他是个捣乱分子!专会影响好学生的!这次他主动站出来,那罚他一个也就行了,你以后自己加点小心,可别叫他给带偏了。”

秦幼音看着教授的嘴唇开合,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整个上午,顾承炎跟在她身边跑前跑后的样子重回眼前。

公交车上,他说有急事先走,推算时间,就是要骑着大摩托赶回来找教授顶罪吧。

他怎么能这样……

秦幼音干涩地咽了咽,坚持澄清:“不是,真的不能怪他——”

“好啦,罚都罚完了,他旷课本来就是事实,”老头儿摆了下手打断,“我马上还有课,到此为止吧,别多说了。”

他不再停留,大步流星拐过走廊转角,秦幼音模糊明白过来,罚完了,就算有什么误会,再改也不可能。

她心脏乱跳,撑着米粒大的小胆子追上还没消失的皮鞋声:“老师,那我能不能问问……您怎么罚他?”

老教授扬着声儿:“平时分扣光,期末要是不考九十以上,直接挂科,谁让他不好好学习。”

秦幼音在原地呆站着,徐冉走近,神色有些复杂:“秦师妹,怪我通知你太晚了……”

他说到一半又停住,总觉得这话不对味。

分明是他不够大气,以为陪着来说说情就能培养好感,再看顾承炎,不吭声就只身担了责任,要不是他多事,可能秦幼音根本不会知情。

高低立现。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秦幼音破天荒开了小差,把手机放在腿上,盯着顾承炎的微信对话框不知道要怎么发才好。

欠他的人情越来越多了,感觉这辈子都还不完……

下课后,秦幼音踩着满地柔黄落叶,慢吞吞往宿舍走,途中经过校内的快餐馆,饭菜气味勾魂摄魄,她的烤冷面消化得差不多了,从背包里把剩下没舍得吃的鸡蛋灌饼捧了出来。

虽然凉了,闻起来也特别香。

秦幼音小心地护着鸡蛋灌饼,垂头丧气进了离宿舍楼最近的大超市,里面有一块钱一次热饭的微波炉。

她一手捏硬币,一手托着饼,刚要给阿姨递出去,一只袖口露出黑色花纹的手臂从天而降,把两样东西全都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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