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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天卉道:“这次的比赛, 在比赛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天际流星赶超深海舞者,那个关键点很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 希望将这次比赛的录像带拿过来, 我需要查看一下。”

一般来说,这种比赛都会有现场录像带进行存档的,很少有人提出查看录像带,录像带只有在对现场结果存在争议的情况下才会被拿出来查看。

显然,这位叶家大小姐对结果不满意。

那马场经理面上浮现无奈, 不过还是道:“当然可以,我们这就拿给你看。”

周围人听着这情景, 原本并不确定的, 也越发确定了。

这叶天卉必然是知道自己输了,但是不甘心,想从录像带上查出一些所以然来。

按照赛马场惯例,如果对结果有疑问, 可以在赛马结束后的两个小时内提出异议,并申请赛马专业监督委员会介入, 进入赛马审核复议流程。

显然叶天卉想走这一条路为自己扳回局面。

但是怎么可能呢,现场的情况大家看得真真切切,输了就是输了,大局已定,她无力回天。

叶文茵唇边轻轻扯出一个笑, 之后很快压下, 她看向一旁的叶立轸。

叶立轸却是凑过来,对叶老爷子道:“父亲, 现在结果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打开保险箱看看情况了。”

叶老爷子看叶天卉。

叶天卉道:“毕竟事关重大,这次深海舞者的负重比以往多了十一磅,这个磅重对结果影响很大,我需要检查评磅结果数据,同时我还需要看看录像带,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再打开保险箱吧。”

叶立轸的视线便落在叶天卉脸上,他打量着叶天卉:“天卉,赛马场的规矩你可能不太懂,如果你确认对比赛结果有问题,那就必须尽快提出,进入复议流程了。”

赛马的过程是短暂和迅速的,赛马的结果取决于多重因素,包括骑手状态马匹状态现场条件等,不说其它,只说骑手个人情况。

骑手的磅重,骑手是否服用药物,骑手是否采用了其它违规违禁手段,这些都是必保存现场的,如果想对结果进行复议,必须在这些影响比赛结果的条件未曾改变的状态下进行复查。

一旦超过一定时间,骑手去一趟厕所,可能体重发生些微变化,磅重就产生差异。

所以赛场复议的时间是非常严格的,两个小时内提出异议,一旦超过两小时,便查无可查了。

叶天卉听叶立轸这么说,看过去。

赛场的阳光中,两个四目相对,叶天卉清楚看到了叶立轸眸中的势在必得。

叶立轸四十五岁了,他不是叶立轩一样的嫡出,虽然侥幸生在受宠的二太太肚子中,但老爷子并不疼爱他,他可以说一点点爬上来的。

在满脑子封建嫡庶思想的老古板叶老爷子面前,叶立轸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几乎执掌了叶家大权,隐隐便是叶家接班继承人,他必然付出了许多,他也必然有外人说不知的手段。

只是一个小小的班际赛而已,他便是出手影响了结果,那又如何?

叶天卉收回视线,对一旁的老爷子笑着道:“爷爷,是否提出复议,我需要时间,据我所知,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是吧?”

老爷子何等人也,对于家族子弟的动向自然多少也是知道的,看起来消息确实走露了。

消息走露了,叶天卉赌输了。

这其实也在他意料之外,他也想借机给叶天卉一个机会。

况且场上比赛情况确实看着有些蹊跷。

所以如今叶天卉提出要看复查结果,他自然没意见,且看结果如何就是了。

一时之间,马场经理也明白了,叶家人重视这场比赛,且必须保证结果的公正性,极可能对结果提出质疑。

他也没法,自然是安排工作人员准备好评磅结果数据和录像带的放映,同时安排叶家人前去观看。

当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存着希望,也有人多少有几分侥幸,当然更多的是盼着就此拉到。

在叶家,如果掌权的是叶立轸这种长辈,晚辈们并没什么感觉,但是如果一个初来乍到的叶天卉如此出挑,大家心中多少不是滋味。

是以众人心中多少有些不满,想着既然输了,何必折腾呢,只是谁也不好说什么,

当下大家浩浩荡荡集体挪移到了马场的影音室,这影音室是马场设立的专业放映室,里面日常放映一些关于赛马的影音资料,当然也包括偶尔的特殊用途,比如今天的录像观看。

抵达影音室后,叶老爷子自然坐在正位,叶立轸看看叶天卉,笑道:“天卉,你坐老爷子身边,这样距离近,你可以好好看,看得仔细一些。”

叶天卉便也坐下:“二伯这么体贴,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立轸轻笑:“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当下叶立轸便随着几位侄子侄女辈坐在了后排,他坐下后,便悠闲地伸展了双腿,端起一杯茶来喝。

显然现在的他并不避讳,也不特意隐藏自己的志得意满。

两个小时,叶天卉要想颠倒乾坤,几乎不可能的。

如果叶天卉能轻易做到,那他就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了。

周围侄子侄女们看着这情景,自然明白,叶天卉这次注定落败。

她到底是太嫩了,竟然以为自己可以赢,太过嚣张了!

叶天卉先仔细看了那评磅过程数据。

她如今也了解了评磅的规则,这些规则极其复杂,比那些公司财务数据还要复杂很多,涉及到多重因素。

评磅师水平有高有低,评定出来的负重自然也有不同,但是要说大猫腻,倒是不见得有。

关键就在于,他暗暗在某些地方偏向于其它马匹,而对深海舞者在允许范畴内苛刻一些,一高一低,各种累加之下,深海舞者的负重就高了上来。

这是很难复查的,因为评磅师是专业人士,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且永远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把柄,所以结果很难推翻。

叶立轸从旁看着叶天卉:“怎么,天卉,你觉得这个评磅师的评磅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有,你说出来。”

叶天卉淡看了叶立轸一眼,她确实说不出。

这就像一个大家长对两个孩子偏心眼,要让其中一个说出个一二三来,仿佛也没有什么天大的事,但就是感觉不同。

这里面涉及一些主观因素。

她便没什么表情地道:“没什么问题,还是看录像带吧。”

叶立轸笑道:“好,看录像带吧。”

于是众人坐下,这个时候比赛结果开始回放,众人仔细看着,叶天卉也认真观看着这赛马的整个过程,特别是看着其中的细节。

影音室内的灯已经关掉了,随着赛马影片的放映,影音室内光线明暗变幻,马蹄奔腾声自录像机传来,遥远而模糊。

此时的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后的氛围。

显然,叶立轸在得意,他得意于他赢了。

而其他人在叹息,在怜悯,在嘲笑,他们都知道自己输了。

明明赢了前两次,最后一次却输了,自己的背影在他们眼里就是失败者的代名词。

她微侧首,还看了一眼叶文茵,不过叶文茵并不在场内,她好像出去打电话了。

这时候,赛场录像终于到了那个最关键的时刻,天际流星超越深海舞者的一处,叶天卉道:“停下。”

她声音清朗,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看向她。

她对一旁老爷子道:“爷爷,我想把这一段放慢,再放慢一些仔细看,可以吗?”

老爷子颔首:“当然可以。”

一时自有工作人员上前,把那段录像以很慢的速度进行放映,一帧一帧地反映。

叶天卉微拧着眉,一点细节不错过,盯着这比赛过程。

其他人也都感觉到了异样,纷纷盯着看,试图找出什么破绽。

就在叶天卉看着这放映录像带的时候,叶立轸起身,作势去洗手间,不过一个拐弯,却走出了放映室,来到了外面走廊上。

叶文茵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

窗外秋意浓郁,天气微凉,她穿了一身薄款大衣,神情清冷。

叶立轸走到她身边,颇为愉悦:“文茵,你看到了吧,她狗急跳墙的样子,哈哈哈!”

相比于他的得意,叶文茵却有些忧心:“二伯,还有时间,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叶立轸悠闲地抬起手表:“已经四十分钟了。”

叶文茵:“还有八十分钟。”

叶立轸侧首看向附近,偌大的走廊里并没什么人,落地窗户更是让他把周围一切一览无余,并没有人能听到他们说话。

他满意笑道:“别说给她两个小时,就是两天,十天,她也未必想出里面的所以然来。”

叶文茵看着叶立轸,皱眉:“叶天卉并不是那种轻易就范的人,她既然要看录像,说明她已经怀疑了。”

叶立轸叹了声:“你未免太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再能干,也是孤掌难鸣,她有什么人脉资源吗,她能做出什么事来?还是说——”

他轻笑了下,语气鄙薄:“你以为,你们那爹地能帮她什么吗?”

叶文茵深吸了口气。

叶立轸笑看着叶文茵:“文茵,相信我,我说护着你,便会护着你。在叶家,除了我,谁还能这么护着你?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叶文茵声音很轻:“嗯,谢谢二伯。”

叶立轸:“走,进去吧。”

叶文茵:“我想打一个电话。”

叶立轸:“哦,给谁?”

叶文茵抬起眼,淡淡地道:“当然是给我亲爱的爹地。”

叶立轸微挑眉。

叶文茵扯唇,嘲讽地笑了下:“我现在就想告诉爹地,他心爱的女儿一败涂地,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难过吧。”

她望着远处秋日的天空,用很轻的声音道:“我只可惜,不能当面看到他心疼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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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立轩接到叶文茵的电话,顾不上接下来一个重要的会议,就要赶过去马场。

不过就在推门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在略一沉吟后,他走到电话机旁边,给顾时璋摇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顾时璋:“立轩,怎么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立轩:“时璋,你对于赛马很了解,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顾时璋:“赛马,怎么了?”

叶立轩:“我女儿押了一场班际赛,这次比赛结果对她来说很重要。”

他说这话时候,语速很缓慢,刻意留心着对面的反应。

顾时璋的声音却是依然颇为平静:“哦,然后呢?需要我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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