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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宇文砚乘坐的飞机徐徐降落在京都某专用机场,随即会务组将他送到二环那个熟悉的宾馆报到,吃完晚餐便是自由活动时间。

当然自由是相对的,需要报备,去哪儿,见谁,大约多久——其实不说会务组也知道,但还是坦荡些为好。

宇文砚报备理由是看望老领导,属于合情合理范畴,不违反会务组两项禁令:不准参会人员私自串门、聚会讨论国事正事;不准以请示汇报工作名义拜访现职首长们。

老领导嘛,谁没有老的时候?

通榆驻京办已备好车辆并事先联络那位老首长,二十分钟后,宇文砚便只身出现在那个亲切随意的四合院会客室。

“老首长,请赏鉴这个,”简短寒暄后宇文砚从皮包里取出个档案袋,恭敬地交到对方手里,“上月刚淘来的,觉得入手还可以。”

打开档案袋,老首长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将朝珠放在鼻下闻了又闻,然后细细把玩,用心体验指尖间传来的微妙而生动的信息,良久道:“清康熙年间的朝珠,上品啊,应该是王族或一品大员戴的!”

宇文砚立即竖起大拇指,恭维道:“老首长好眼力!我第一次见了都不敢下结论,回去翻书查找资料后才悟出名堂。”

老首长闭着眼睛继续一颗颗摩挲,慢腾腾道:“朝珠质料叫砗磲,与金、银、琉璃、玛瑙、珊瑚、珍珠并称佛教七宝,在西方与珍珠、珊瑚、琥珀誉为四大有机宝石。按朝珠定制规定,二品以上大员才允许佩戴,但这串朝珠里的砗磲均为印度洋深海精品,数量稀少,唯一品大员和王族方可拥有。”

“入手这串珠子,我拿不准的就是砗磲真伪。”宇文砚道。

“过分谦虚就不实事求是嘛!”老首长指指他批评道,转而又说,“当然了你擅长瓷器字画,这方面可能略有欠缺。砗磲表面是一道道放射状的沟槽,形状有如古代车辙,因此得名‘车渠’,后因其坚硬如石,在车渠旁边各加个石旁。鉴别砗磲,是否有沟槽是重要标志;砗磲纹路也是重要鉴定诀窍,世上不存在两个图案完全相同的天然宝石,如果都一模一样说明是贝壳磨成粉压制的;另外天然砗磲份量重,掂起来比较压手,假的则比较轻。”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老首长微微有些气喘,宇文砚连忙道:“您慢点,您慢点……真是听老首长一席教导胜读十年书,不,书里根本没这些诀窍。”

“又捧我高兴,以为我老糊涂了不是?”

老首长故意板着脸说,其实心里确实很高兴,喝了口茶道,“来,我也考考你,除砗磲外还有哪些材质,各几颗?”

宇文砚道:“分别是四颗红珊瑚佛头;背云材质左边玛瑙,右边绿松石;记捻则用的蓝晶石,按定制左二右一共十颗……老首长,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嗬嗬嗬……”

老首长又指着他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就欣赏你的实在,有一说一,不藏着掖着,不耍滑头。曾经有人在我面前耍滑头,也蒙蔽了一时,结果怎么着?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露馅了,正应了那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宇文砚听得心里一寒,知他指的是沈直华——在古玩圈乃至正界都不算秘密,但也有人说沈直华吃了方晟的暗亏,总之自此便被打入冷宫再无机会得到重用是事实。

遂佯装没听懂,笑道:“谁敢忽悠老首长?您身经百战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识过?我辈只有仰慕的份儿。”

“老啰老啰,”老首长摇头叹息,又呷了口茶悠悠道,“大换界出现变数,目前看不出好事还是坏事,或许不好也不坏只是权宜之下的平衡……”

这正是今晚宇文砚想要打听的!

当下精神一振问道:“前五名单出来了?跟之前流传的不一样?”

老首长似笑非笑:“之前流传什么我没听说过,从我嘴里也不会流传核心机密,组织原则和组织纪律还是要遵守的。你记住一点——我不喜欢重复只说一次,务必要记清楚了!”

“老首长请指示!”宇文砚挺直腰杆肃容道。

老首长只说了四个字:“和气生财。”

这可不象宦海沉浮几十年、经历无数大风大浪修成正果的老首长的正治嘱托!宇文砚迷惘地看着对方,喃喃道:

“和气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