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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娟笑看着孟砚青:“你要是有哪里不满意,你可以说,或者和王经理说,让王经理重新分吧。”

孟砚青笑道:“不用了,我本来就是要做蓝褂的,已经被培训过打扫厕所了,这块我来干就行了。”

李明娟见此:“你好好干吧,外宾过来,厕所可得一尘不染。”

孟砚青道:“谢谢。”

李明娟听这话,看过去,一时也是意外。

她蹙眉,没搭理孟砚青。

这人到底是精明还是傻,让她打扫厕所,她还挺高兴的?

但孟砚青确实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显然那个慧姐对自己多少存着奇怪的情绪,也许多少有穿小鞋的意思,才让自己去后厨卸货,今天那几大卡车估计得卸到半夜了,那确实是太辛苦了。

现在来打扫厕所,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东楼是外宾游览区,这边平时没太多人来,厕所比其它宴会厅厕所干净很多,基本就是走一走形式就行了,所以那厕所其实比其它区域并不麻烦。

其实就她的想法,这是慧姐想给自己穿小鞋,结果被一个自作聪明的李明娟给破坏了,负负得正,其实这活儿挺好的。

凑合混吧。

她当即换上了干活的蓝褂子,准备开干。

*

这时候,就在首都饭店的大厅外,一水儿的红旗轿车缓缓停下,在警卫的严阵以待中,轿车中陆续下来几位,一时早有首都饭店的服务人员恭恭敬敬地迎上去,在服务人员的指引下,那些贵宾寒暄着进入首都饭店。

今天前来的外宾是这次访华人员,因为听说北京饭店的古董和珠宝专柜陈设华丽,特意前来观看。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不知名小国,但身份位置在那,该有的礼仪接待流程自然不能少,都是要一丝不苟按照规格进行。

此时,窗外警卫员已经全部就绪,王经理脚步匆忙地跑进来展厅,最后一次确认展厅无误,匆忙嘱咐了几句后又跑出去了。

众服务员身穿规制的毛呢连衣裙,一个个站得笔挺,精神饱满地含笑等待着接下来的重要人物入场。

没多久,就见在一众人的拥簇下,几位西装笔挺的中国男子连同几位金发碧眼的外宾步入展厅,并用英语说笑着。

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看着最是风采奕奕的,大家根据之前培训的,明白这应该是陆同志。

这陆同志还很年轻,看起来也不过三十上下,但是西装规制,身形颀长,陪着几位外宾谈笑风生间,气场儒雅温和。

众服务员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如今一看便知,此人身份不同凡响。

早已经准备在旁的慧姐连忙上前,优雅得体地打了招呼,并引领着他们进入柜台,陪在陆绪章身边。

众服务员越发挺直了腰背,面带微笑,目不斜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位陆同志也笑着谈起中国的玉器翡翠历史,幽默风趣,倒是引人入胜。

众人听着,不免敬佩,没想到这位官员竟然如此渊博,引经据典信手拈来。

这时候,正好走到了一处珠宝柜台,服务员礼貌而得体地笑着,配合柜台工作人员帮忙打开柜台,请众位领导检阅。

在外宾们参观完后,暂时被引导了落地窗旁的休息处,服务员鱼贯而入,奉上点心茶水。

陆绪章便和对方介绍起首都饭店的点心来历,侃侃而谈,听得几位外宾赞叹不已。

李明娟和秦彩娣拿了咖啡壶,挨个给诸位领导倒咖啡。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秦彩娣给其中一位倒的时候,她手一颤,咖啡壶嘴错开,就那么不小心洒出来了,有相当一部分甚至溅到了旁边的人身上!

秦彩娣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傻了。

她脑子是空白的,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场众人看过来,显然略有些尴尬。

在场其它服务员见到,心都提起来了。

要知道这可是外宾,国外的大领导,无论对方是什么情况,都是她们必须以最高规格招待的对象。

结果现在出了这种意外!

这是要上下一起写检查的,是要作为工作失误来检讨反思的!

而就在所有人都提着心的时候,一个声音笑着道:“看来首都饭店的服务员同志对我们很热情,一心想着让我们多喝几口咖啡。”

秦彩娣怔怔地抬起头,她便看到了旁边的陆绪章。

她把咖啡泼洒到了陆绪章衣袖上。

裁剪细密精致的西装,一看就很贵,现在被泼洒了咖啡,狼狈不堪。

陆绪章却仿佛并没在意的样子,随手拿起一旁的纸巾,略擦拭了下,才道:“可惜,我的西装好像对咖啡没兴趣。”

他的声音温哑好听,这么一说,大家全都笑了。

这是一个小意外,略有些尴尬,但仿佛也没有那么尴尬,特别是当事人用那么轻松的态度对待的时候。

在略擦拭过后,陆绪章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旁边的玉器商店,便要起身带着大家去看。

大家自然都感兴趣,于是这小小的插曲便仿佛被忘记了。

在起身的时候,陆绪章淡看了一眼旁边早就候着的服务员,很顺手地脱下了西装外套,放在了休息处的椅子上。

服务员无声地拿起来,不着痕迹地快速离开,拿过去后台快速进行清理。

陆绪章在玉器展厅可以暂时脱下外套,只穿衬衫,但是等送客人离开的时候,还是要正规一些,不然万一有人拍照,场面会非常不合适,甚至可能引起外界的猜测。

刚刚从助力那里得到消息,陆绪章匆忙赶来,没有备用的西装,而其它人的西装未必适合他的身形,所以这唯一的一套西装必须尽快进行清理。

吓傻的秦彩娣也被人拽到了一旁。

其实她腿都是软的。

她回忆着刚才的那情景,仿佛做梦一样,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这是她听到过最优雅最温柔也最体贴的声音。

她用僵硬机械的记忆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幕,男人有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每一根指甲都干净整齐,他袖口甚至仿佛散发着金属光泽,那是秦彩娣说不出的细致精贵。

但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他一点不颐指气使,他温柔体贴,他善解人意,他在她最尴尬最无助的时候化解了她的尴尬。

秦彩娣眼圈有些泛红,她甚至想哭。

她通过操作间的窗户缝隙看过去,她看到陆绪章现在只穿了衬衫,雪白雪白的衬衫,搭配着讲究的领带,下面是笔直的西装长裤。

在一群穿了西装的客人和领导面前,他的白衬衫格外显眼,但是却丝毫不会失礼。

因为他就是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高档感,在任何人之中他就天然地光彩夺目!

就好像别人都是石头,只有他是那颗珍珠。

就在这时候,慧姐过来了,她拧眉,看向秦彩娣。

秦彩娣心里一惊,忙上前:“慧姐,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慧姐挑眉:“如果不是陆同志化解了尴尬,你说你该怎么收场?”

她无奈地道:“你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档次的客人吧?万一出什么意外,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这不是你能承担的,也不是我能承担的,甚至不是我们首都饭店能承担的!”

秦彩娣咬唇:“我明白,我知道我错了,如果不是陆同志,我都不敢想会是什么后果!”

慧姐便不再理会她了,直接问旁边的服务员:“清理过了吗?”

服务员点头:“熨过吹干了,乍一看应该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慧姐伸手:“给我吧。”

服务员忙将西装奉上。

慧姐接过来那外套,亲手仔细地整理好后,这才转身出去了。

陆绪章和大家说笑着,给外宾介绍中国玉器的历史。

对于刚才的小事故,他并没放在心上,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而已,几句玩笑话化解了就是,至于那出了事故的服务员,他更是没细看。

事实上,他有些漫不经心。

这是首都饭店的文物专柜,十几个柜台几乎囊括了各样文物,其中也包括一个珠宝展柜。

那满堂珠玉自然是光影流动,绚烂夺目。

这次刚下飞机,他就接到紧急的任务,贵宾来访,想顺势参观下国内文物局,也想看看首都饭店的珠宝柜台。

只是这方面人才欠缺,上面知道他的亡妻对珠宝颇有研究,明白他耳濡目染,自然也知道一些,便委派了他陪着几位外宾过来参观,顺便介绍下情况。

他只能在机场简单沐浴,之后紧急回到单位,拿了合适的材料便赶来了。

一般来说他参加重要场合必然有备用的衣服以防不测,但这次出国一段时间,单位正好没有备用,随身行李还在机场,如今遭遇了这一杯咖啡,就略显狼狈了。

他收敛心神,看着这满室玉器,他其实并不喜这些,或者说,并不想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