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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解石厂后,孟砚青当即赶过去公盘赌石场。

她自然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缅甸的这些矿区都已经逛得差不多了,这一段她更是采买了大量的翡翠,慢慢卖足可以卖好几年,且里面也有一些上等极品翡翠,做成手镯能上几十万的。

这样的财富,足以受益终身。

如今这疑似卌七万种的巨型翡翠原石到手,自然是立即离开缅甸,尽快入境赶回国内,这才是上上之选。

多留半天,就是多半天的风险。

但是如今儿子过去了公盘,她自然也不可能丢下儿子不管。

当下略犹豫了下,她到底是道:“走吧,我们现在过去公盘,找到亭笈,之后我们一起离开。”

年叔自然没话说,当下马上开车,赶过去公盘。

谁知道这时候天却下起了雨,一阵雨过后,路上变得泥泞起来,混合着一些垃圾和杂物,在车轮的碾压下飞溅而起。

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偶尔远处可以看到背着筐的农人,以及运送原石的小卡车,卡车上支棱起来草棚子,在雨中晃悠颠簸。

这时候,他们抵达了一处检查站,这是缅北军的检查站,对方荷枪实弹。

孟砚青的心微微提起。

震惊世界的卌七万种就在车斗里,一旦暴露,将会功亏一篑。

年叔下车,拿了烟,递给了那检查站负责人,又和对方说了一番缅甸话。

那负责人便揭开他们的车斗看了看,之后那视线便落在孟砚青身上。

那是当地人一种常有的目光,打量,研判,好奇。

孟砚青冲着那个人友好地点头。

对方挥了挥手,放行了。

孟砚青提着的心略放下,不过她当然也明白,在他们离开缅甸前,这种检查站他们还要经过一个又一个,一旦哪里有个较真的,那卌七万种必然暴露。

接下来,也多亏了年叔,他们顺利通过了又一个检查站,终于抵达了这里的公盘。

下车的时候,旁边就有卖伞的,当地很简陋的一种布伞,不过卖得却很贵。

孟砚青让年叔买了几把,大家举着伞过去公盘的赌石场。

一接近赌石场,便听到了巨大的电锯声,而那赌石场中,却人头攒动,各色人等都有,一旁茅棚下堆积了各样的石料,众人叫价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开出好料来的吆喝声以及鞭炮声。

虽说雨还在下,但这些人依然像着了迷一样,不管不顾地冒雨挑选着。

孟砚青顾不上其它,赶紧找儿子,雨大,人多,这赌石场也是杂乱,四处都是闹哄哄的。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那边工棚里,有一群人围拢着,切割机旁围着一群人,从衣着和口音看,有港台来的,也有南洋来的。

站在正中央的,穿着简单冲锋衣的少年,赫然正是陆亭笈。

至于陆亭笈的对面,却是罗战松。

就在他们脚边,摆放着一堆已经切开的废料以及翡翠,看来已经切过不少了。

显然他们在赌石。

孟砚青看着这场景,突然眼前有些晕眩。

缅甸的雨在下,细如牛毛,周围的人声鼎沸,人们大声议论着说道着。

但是这一刻,孟砚青却觉得,所有的人和事全都远去了,她只看到了儿子和罗战松。

两个人,对峙着,彼此充满敌意,看上去是要狠狠赌一把的样子。

这赫然正是在那书中的一个画面,一个儿子落败的画面。

她抿了抿略有些干涩的唇。

这一刻,再没有比任何时候更清楚地意识到,命运的走线是有强大韧性的,她哪怕用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但是它绕了一个圈,到底又回到了它本该有的方向。

她改变了卌七万种的归宿,但是儿子和罗战松,终究会对上。

她没再说什么,就站在一旁,静默地看着。

就见在众人的围观中,罗战松拿了笔给那石料划线,显然,他是非常笃定的。

孟砚青旁边老板问:“切吗?”

罗战松笑着说:“切!”

那老板见此,便让解石师傅下切割机,切割机尖锐响声中,石皮碎屑飞溅,待到一切落定时,大家看过去,却看到了杂色,而且底子是灰色的,只略带了些蓝。

罗战松看着这情景,一时也是皱眉。

旁边人等,全都倒吸了口气,也有人幸灾乐祸地看过去。

这小白脸初来乍到,就敢赌大的,不垮你垮谁!

旁边解石师傅见此,问:“还切不切?”

罗战松神情不太好,不过还是道:“如果这石头现在卖,多钱?”

他这么一问,旁边就有各路石料贩子全都看过来,那眼神一个个透着精光,明显是要趁火打劫。

一刀切垮了,这个时候狠狠压一个低价捡回来。

那解石师傅见此,道:“这个就说不准了,看你自己想卖多少。”

罗战松想了想:“我这是六十万买的,我豁出去亏三十万吧,二十万卖?”

周围人便嗤笑起来,有人干脆嚷道:“都切垮了,还想着二十万?”

更有人直接摇头叹:“二十万谁买啊!切垮的只能当砖头,论斤卖了!”

就在大家这种嫌弃的声音中,罗战松脸色更难看了。

陆亭笈原本一直站在一旁,此时终于道:“罗先生,你可以再试试,也许能切出好的呢?”

罗战松:“怎么,你要试试?”

陆亭笈笑道:“我是劝你,好心。”

罗战松嘲讽地道:“你如果想试,那行,我可以让给你,你敢要吗?”

他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看向陆亭笈。

这两个人已经接连堵了十几块原石,陆亭笈几乎百发百中,如有神助,现在罗战松的这一块,明明已经切垮了,结果陆亭笈竟然想收?

这是赌红眼了吧?

罗战松眯起眼睛,望着陆亭笈,他也在想,陆亭笈到底要做什么?

是真觉得这块已经切垮的原石能挖出宝,还是故意激将法,想让自己继续持有,让自己亏到血本无归?

他在片刻的思量后,终于道:“行,让给你,多钱?”

陆亭笈再次看了眼地上那块石头,报出自己的价码:“八万。”

罗战松一听,顿时皱眉。

周围人也发出很小的议论声,大家也都在评估,八万值不值,里面是一个宝,还是亏到家?

这中国少年实在是一个好眼力,但现在他报出八万,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一个坑。

大家都是在赌石场混的,一个比一个人精,遇到什么事脑子都要先拐几道弯。

陆亭笈自然知道,自己这报价一出,周围人都在思量,正着思量反着思量,有人以为是坑,有人以为是机会,就看要不要往里面冲,争起来了。

于是他笑了下,轻轻挑眉:“怎么,卖不卖?不卖的话,你自己切。”

孟砚青从旁看着,只觉他笑得不露声色,隐隐间竟有陆绪章少年时的气质了。

那个看似大大咧咧的单纯少年,已经学会了在赌石场拿捏人心。

那罗战松显然也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陆亭笈竟然这么难以琢磨。

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罢了。

他拧眉间,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要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赌错了,愿赌服输,这个时候尽快出手,好歹能捞回一些来,存着侥幸,这石头越切越小,切到最后,当废石论斤卖,那才叫亏大了。

况且,他隐隐感觉,这是陆亭笈的套,他就想让自己吃一个大亏。

于是罗战松到底是笑着道:“行,你如果想要的话,那卖给你,我可以再让给你五千块,七万五!”

他这么一说,周围众人哗然。

陆亭笈见此,却是看向在场大家伙:“各位,你们哪位想要的?或者愿意出高价和我争的?”

他这么问时,大家一愣,不过再看看那带着杂质的料,最后大多摇头。

没有人看好这块已经切废了的石头,更没有人愿意去赌。

于是陆亭笈当场买下那块石头。

孟砚青见此,也走上前。

陆亭笈看孟砚青来了,以眼神询问。

孟砚青微颔首,之后便不再看陆亭笈,反而去看向那石头。

众人看到孟砚青,那视线全都落在孟砚青身上。

孟砚青今天穿着一件男式的大衣,很是宽松,不辨雌雄,且头上戴着草帽,不过大家还是隐隐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一丝纤柔的女性气息。

孟砚青当然知道自己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不过她并没在意了。

这个时候,她只想狠狠地让罗战松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她拿了强光手电筒,照了照那石料,道:“七万五千块?”

罗战松万没想到,这孟砚青竟然冷不丁出现在这里。

他皱着眉,嗤笑一声:“对,七万五千块,你儿子买的。”

孟砚青收回了强光手电筒:“对,捡你的漏了,你六十万买,七万五千卖,转眼亏五十多万,我得谢谢你,让我儿子捡这么一个大便宜。”

罗战松好笑:“果然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以为这么好捡的吗?”

孟砚青抬起手,扶了扶草帽,之后才慢条斯理地看了罗战松一眼:“这不是捡着了吗?”

罗战松嘲讽:“对,我亏了,切垮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好歹回收了七万多,哪像有些人,眼巴巴地七万多块捡回来,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我今天谢谢你,帮我捞回来七万多!”

孟砚青都懒得搭理,看了眼陆亭笈。

陆亭笈自然明白,他拿了笔便画线:“师傅,麻烦帮我们切。”

那解石师傅也是大惑不解,不过当下并不吭声,马上接通了切割机的电源,重新开始按照陆亭笈的画线切。

这么切下去后,众人看过去,却见里面现出一些灰蓝来,但也只是灰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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