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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法国艺术展,孟砚青在经过繁琐手续申请,终于征得了中法两方的同意,携带这翡翠至宝前往法国参加艺术展览。

陆绪章早早做好了工作安排,也陪着孟砚青过去法国。

抵达法国后,一切展览筹备以及各种工作都是由陆亭笈和谢阅指挥完成,由四儿协助。

陆亭笈如今十八岁,大学马上提前一年毕业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他还需要考量,不过红莲珠宝的生意他自然是要帮衬的,这次携带至宝参展法国艺术交流活动,也是对陆亭笈考验。

至于谢阅,他现在大学毕业了,目前正在法国进修珠宝设计课程,这次孟砚青前来参展,他自然是乐在其中。

相对于这两个人的积极,四儿却是有些死气沉沉的。

自从岳大师傅离开后,他一直处于一种梦游一般的状态,没人的时候,他会一直看着《江山如此多娇》不挪眼。

他的脑子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师傅留下了不曾完成的《江山如此多娇》,为什么师傅就这么死了。

陆亭笈曾经安慰他,告诉他人都会有一死诸如此类的,现在完成了这件玉雕,岳大师傅应该瞑目了。

谁知道四儿却用澄澈的眼睛望着陆亭笈:“可是他为什么不晚一些死?”

陆亭笈便觉得自己说不通了。

四儿的语言和思维属于另一种模式,并不是他能沟通的。

四儿又问:“他已经做了抛光,那他为什么不把那一块雕刻好?”

旁边谢阅听着,也是无话可说。

这件事确实奇怪。

玉料琢成后,表面会呈现出涩滞的灰暗色调,根本显不出玉器的温润感,所以必须经过抛光的工序,才能呈现宝玉的流畅美光泽来。

抛光需要反复摩擦错砻,将肉眼看不到的砣痕磨除,这是一项繁琐的工序。

如果一件玉雕已经抛光了,那就意味着已经完成了,不该留下这样的问题。

于是大家就彻底没法说了,谁也不知道岳大师傅在人生最后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孟砚青听着这话,却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在艺术展大概筹办完成,一切就绪后,由陆绪章陪着,带了陈叔,一起过去了法国尼斯。

尼斯是一座位于法国东南部地区的沿海城市,是地中海知名旅游景点,同时也是各路富豪的保险柜。当年陆绪章和孟砚青哥哥一起将那些嫁妆放在了法国兴业银行的保险箱中。

飞机上往下看,尼斯海滩像一块蓝宝石一样,透着莹润的蓝,在这繁华的欧洲世界有着别样的幽静感。

抵达尼斯后,一行人下榻在酒店,先随意吃了些东西,逛了一圈。

这种沿海欧洲城市作为旅游胜地,自有其独到之处,无论是美丽的海滩,还是欧式风格的建筑,以及这边的博物馆画廊,都别有一番风味。

孟砚青其实也不着急,欣赏过一遭后,用了晚餐,一直到第二天,才过去了兴业银行。

这边的兴业银行据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孟砚青哥哥选择了这里。

陆绪章笑道:“就在我和你哥哥把你的嫁妆保存在这里的第二年,我就得到消息,说是这边被盗了,当时我还没回国,听到这消息,我就赶过来,也幸好我们的保管箱没出事。”

孟砚青:“被盗了?”

陆绪章:“是,据说大概五千万法郎的财物被洗劫一空,法国警察绞尽脑汁,但是那个主犯依然金蝉脱壳,逃跑了。”

孟砚青:“幸好我们的保险箱没被盗……”

陆绪章叹了声:“对。”

一时过去了兴业银行,陆绪章拿出当年的单据和钥匙后,银行工作人员便恭敬起来,直接把他们请到了后面VIP房间,并大致介绍了流程,之后便领着他们过去了金库。

工作人员先带着他们进入了第一道大门,之后穿过长长的通道,又打开了第二道大门。

第二道大门据说重达数吨,厚实而笨重,这道大门在1976年的银行盗窃案后,再次进行了升级加固。

进入第二道大门后,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入了一处保险房。

按照一般情况,普通保险箱都是统一放在金库中,不过他们租用的保险柜是特殊保险柜,不但巨大,而且动用了单独的金库房间,这也是为什么在1976年的银行盗窃大案中,他们的财物能够免于此劫。

工作人员再次打开那道门,他们终于进入了那间金库房。

并不算大,有金属的桌子和两把椅子,以及一顶一人多高的金属保险柜,保险柜上是一个特别制作的复杂金属锁。

根据工作人员的介绍,这把金属锁配备有两把机械钥匙以及一个密码锁。

两个机械钥匙分别由陆绪章和银行工作人员保管,密码锁的密码则是由孟砚青哥哥保管。

银行工作人员和陆绪章的钥匙拿出后,顺利打开了机械锁。

之后,陆绪章便看向孟砚青。

工作人员显然感觉到了,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陆绪章和孟砚青。

孟砚青略沉吟了下,输入了一串数字。

最后,她在片刻的犹豫后,到底按下了“确认”键。

在“确认”键按下后,只听到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如果说适才那工作人员感觉到异样,有些担心,那现在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了。

看起来他多想了。

在宝箱柜的锁被打开后,那工作人员便礼貌地告退了。

陆绪章和孟砚青相视一眼,一起打开了那道门。

就在门后,是摞起来的首饰盒,有的有小的,各样首饰盒几乎摞了一人高。

陆绪章:“你的嫁妆,我都记得,我来清理下。”

孟砚青颔首。

陆绪章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一旁桌子上,之后逐个打开检查。

他对于孟砚青的嫁妆自然如数家珍,这里面每一样,或许是稀世宝物,或许是孟家祖上留下来的什么要紧纪念物,都不是寻常物件。

他这么一样一样检查着的时候,孟砚青却看到了一个黑色铁盒子。

拿着那黑色铁盒子看了一番,问道:“这个铁盒子,是你从国内带来的吗?”

陆绪章摇头:“不是,这个是你哥哥放进去的。”

他说着这话,突然意识到什么:“怎么了?这铁盒子有什么特殊意义?”

孟砚青拿起那铁盒子,研究了一番,打开。

那里面是一件口琴。

她仔细看过那口琴后,确认道:“这是我哥哥的,他留给我的。”

说着,她便轻轻按了下一处,就见里面有一个很小的小抽屉弹了出来。

而那抽屉里,平整地放着一封信。

那信显然有些年月,已经泛黄了。

孟砚青盯着那封信,喃喃地道:“这是哥哥留给我的信。”

陆绪章拧眉:“他留给你的信,他怎么知道——”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孟砚青小心地拿起那封信,拆开,果然见里面是一封用法语写的信。

“砚青,我希望我是成功的,我希望这个世界充满了希望,如果那样,有一天,你一定能够来到这里,打开这个保险柜,拿到你的嫁妆,也看到我留给你的信。”

看到这句,孟砚青瞬间懂了。

她抬起眼,望向陆绪章:“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所以,从哥哥把嫁妆放在这里时,他就已经算好了一切。

两个机械钥匙,一把给银行工作人员,一把给陆绪章,却把密码留给自己。

他其实并不会出现了,但是他却做好了安排。

如果这个世上再无孟砚青,那属于孟砚青的嫁妆,也许根本没有人可以拿到。

所以那本书中,完全没提到嫁妆一说,因为没有密码,陆亭笈完全不可能拿到嫁妆。

这个世上,只有自己活着,才能破解哥哥的密码,才能拿到嫁妆。

而自己拿到这个嫁妆,也才能看到这封信。

她继续往下看,里面详细讲述了她死后的种种,以及自己的打算,当然也提到了陆绪章的一些事。

孟砚青这么看着,看得眼睛逐渐湿润了。

她抬起眼,看向面前的陆绪章。

陆绪章在沉默地收拾着那些嫁妆,不过她一看他,他便感觉到了,视线马上投射过来。

四目相对间,孟砚青抿了下唇,露出一个笑,笑得略显苍白。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浓郁而压抑的情绪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陆绪章什么都没说,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这样的孟砚青。

孟砚青睫毛轻颤间,垂下眼,继续看那封信。

很长的一封信,是自己哥哥的真迹,略显潦草,一般人很容易看不懂,不过孟砚青却能看得很明白。

看到最后,她看到哥哥提到了他自己。

“我身上流淌着Romani的血液,我这一生都不会停止流浪,我的妹妹,当你拿到这封信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知道你依然活在这个世上,那我就已经放心了。不用找我,也不要让你的丈夫找我,也许有一天,我想你了,那我会回去找你,去看看你和父亲口中的中国,去看看你和你的丈夫,还有你的孩子。”

孟砚青看着这封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终于小心地折叠起来。

她低声道:“我哥哥不想见到我们,那就不要找了,等他想出现的时候,他会过去找我们。”

陆绪章:“好。”

这么说着间,陆绪章终于清点了所有的包装盒,并找到了那件翡翠凤凰。

那是一件雕工精湛的凤凰,浓郁的翠绿色犹如静谧的深林,又犹如深藏在山中的湖泊,澄澈通透,是一种带着沉静力量的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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