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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又殷勤地帮衬着去厨房端菜,和冯鹭希说话,热情得很,陆建昭陆建静看到这情景,很是疑惑,觉得她都不像她了。

初挽倒是淡定得很,对此视若无睹。

她知道乔秀珺的心思,估计那天饭桌上听老爷子说了自己的本事,想着看看怎么从自己这里挖一个巧宗,好捞一笔,或者干脆想办法从自己手里把那个“明朝小盖罐”拿走,这样换一笔钱,就能帮衬娘家兄弟了。

她娘家兄弟就要结婚,这是大事,她没法等。

乔秀珺好一番殷勤,对初挽尤其热情,显然饭桌上的人都隐隐感觉到了,大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上一次在饭桌上,老太爷和七叔都说得很明白了,谁也不去找挽挽帮着掌眼,底下人自然没人敢造次。

不过显然三婶是没太听得进去的,依然在那里笑着说:“说起来,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看,守俨和挽挽真是配,天作之合呢!”

陆守俨听这话,仿佛没听到一样。

初挽便礼貌地冲乔秀珺点了一个头,不过也没说什么。

乔秀珺闹了一个没脸,便有些讪讪的,不再说什么了。

吃过饭,初挽在那里帮衬着收拾碗筷,乔秀珺凑过来:“挽挽,我给你商量个事。”

初挽:“什么?”

乔秀珺:“这不是前天听你说了你捡漏的事,我觉得这可真是好门路,我回去后,和我兄弟一说,我兄弟对你可敬佩了,恨不得拜你为师。”

初挽一听笑了:“三嫂,你想多了吧,我可没那本事当什么人师傅。”

乔秀珺:“有本事的人,到了什么时候都能耐!其实就算不拜师,我这里也有一桩,想请你帮衬着,挽挽你给看看呗!”

初挽:“什么意思?”

乔秀珺这次说起来:“这不是前天听你说了这个,我和我兄弟一提,他觉得真不错,昨天就已经跑过去玉渊潭早市了,结果还真让他看到一件,人家说了,那是一个元朝的青花瓷,贵着呢!以前被政府给收了,现在还回来了,人家急着用钱,不愿意卖给文物商店,二十块就给咱!我想着,听你那意思,这不是青花瓷挺值钱,要是能二十块收过来,咱一倒手,不就是一笔钱?”

初挽眼神淡淡地看着她。

就现在这市场,也不是说二十元捡不了漏,别说二十块,十块钱买个元青花瓷也有可能。

可关键是,懂得什么是元青花的,不会二十块卖,二十块卖的,他就没法张口说出元青花瓷了。

就河北各县城进北京的,他们铲地皮,喊街,五块钱收来东西,十块钱就卖,反正好歹能挣钱,别说元青花这种名词了,就是清朝的,他们就一直没闹明白雍正到底是溥仪的爹还是他爷爷。

那乔秀珺被初挽看着,只觉得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好像看穿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她只好讪笑了声:“挽挽,你帮看看,要是好的,我就买下来,买对买错,都和你没关系,就是让你帮忙扫一眼,可以吗?”

初挽点头:“可以。”

乔秀珺一听,惊喜不已:“挽挽,你可真好,那明天——”

谁知道初挽却道:“三嫂,我们过去客厅,先和守俨以及伯父说一下。”

乔秀珺:“什么?”

初挽:“我得先请示他们两个啊。”

乔秀珺:“请示?”

初挽有些无辜地道:“那天饭桌上你也看到了,他都说了,不许我给人掌眼,我哪敢不听,现在我倒是想给三嫂掌眼,可是得和他说声,不然他回头恼了我,我怎么办?”

乔秀珺嘴角一个抽搐,她看着眼前的初挽。

初挽:“走吧,三嫂,我们过去问问。”

说着,就要过去客厅。

乔秀珺满心的不痛快,不过还是勉强笑着说:“那还是,那还是先算了吧……”

说完起身就出去了。

旁边陆建静凑过来,忍不住笑:“挽挽你可真行!”

初挽:“就是说句实话而已。”

陆建静:“我现在看出来了,你和七叔谈了对象,七叔把你捧在手心里,就这,你还好意思说他什么都管着你!”

第二天,陆守俨带着初挽过去看了《天鹅湖》,是白淑湘表演的,白淑湘早在五十年代就曾经表演过《天鹅湖》,曾经为领导人称为新中国第一只白天鹅,之后更是出演了《红色娘子军》中的琼花。不过那十年期间她也受了一些苦,现在年过四旬的她重返舞台,听说这几年一直在国际四处巡演,备受欢迎,这次在人艺的演出,自然一票难求。

初挽并不太懂芭蕾舞,不过倒是也能欣赏这位艺术家舞姿所带来的震撼感,看得投入。

中间休息时,陆守俨略俯首:“最近人艺的节目排得都不错,有几位知名艺术家登台,过几天还有盛中国先生的小提琴独奏,喜欢的话,我留意下演出场次。”

低醇的气息就萦绕在耳边,初挽低声道:“偶尔看看就行了,我也不太懂这些,门外汉,看个热闹。”

陆守俨却道:“你喜欢古玩,古玩也是中国美学艺术的结晶,古玩和舞蹈音乐,可能艺术表现形式不同,但是内涵和基本原理应该是相通的吧。”

初挽听这话,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她一直觉得他是铁血军人出身,之后走仕途,风纪扣一丝不苟那种,他一定是不懂风情细胞里没有半点浪漫,以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要和别人私通。

现在她发现自己可能存在很大误解。

陆守俨感觉到了,看她一眼,没说话。

等演出结束出去,人比较多,陆守俨便虚握着她的胳膊,微护着她往外走。

等走出去,他才放开,不过两个人距离就很近了。

初挽想起刚才,笑仰着脸:“你小时候都做什么?我意思是四五岁时候,特别小的时候。”

陆守俨侧首看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初挽:“好奇嘛!我小时候的事,你都知道吧,你小时候的事,我却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陆守俨扬眉:“我还比你多吃了八年盐,你怎么不说不公平呢?”

初挽哪想到他这么能讲道理:“不带这样的!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陆守俨这才道:“我小时候就是随着大流混日子吧,你也知道我母亲在我三四岁时就没了,当时都是保姆和大嫂照料着,我们上幼儿园,瞎玩。”

初挽:“我记得老爷子那里好像有张你小时候的照片,是去北戴河玩的吧?”

陆守俨颔首:“对,我们那时候幼儿园挺有意思的,会组织我们去北戴河,也看各种表演,也会有艺术家给我们讲课,当然也看过各种表演。”

初挽听着,便明白了,他上的幼儿园自然是顶尖最好的,说白了,那幼儿园里同学,估计一个个都是有能耐的。

他所谓的“随大流瞎混”,其实平时来往的没一个简单的。

初挽便道:“怪不得呢,你从小就是被熏出来艺术细胞了!”

陆守俨听这话,却笑了:“这倒不是,那个时候挺小的,脑子里没那根弦,整天想着飞机模型大炮模型了。”

他知道她的疑问,也就解释道:“没事多读书,读读伟人思想,就什么都有了。其实早在几十年前,伟人就曾经对艺术发表过一番论述,相当精辟。”

初挽:“说什么?”

陆守俨:“他说,艺术的基本原理有其共同性,但表现形式要多样化,要有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还说一棵树的叶子,看上去是大体相同的,其实仔细一看,每一片叶子都有不同。有共性,也有个性,有相同的方面,也有相异的方面。”

初挽听着,有些意外,不过也有些恍然。

陆守俨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以前是我们整个军区学习伟人思想的先进个人,倒背如流。”

初挽哑然,之后想起那天,在友谊商场台阶上,他给自己说要读《资本论》和《哲学的贫困》,忍不住笑了。

陆守俨垂眸看着她的笑,她笑起来眼睛里仿佛被揉了光。

他笑看着这样的她,耐心谆谆:“挽挽,你无论考大学还是考研究生,思想政治都是必考。”

初挽微怔了下。

陆守俨:“到时候我给你补政治。”

初挽顿时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