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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见此,和他没关系了,他也就不搭理了。

陆守俨拿了一块钱给中山装,初挽拿了书在手里,中山装接了钱后,仿佛自我安慰地对初挽说:“这书挺好的,好好学习,一定能增进学问。”

说完举着伞闷头走了。

这时候雨淅淅沥沥地下大了,摊主随意卷起铺着的破凉席,将一摞书都卷起来,之后匆忙扎捆在自行车后座,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雨雾中了。

人瞬间都走光了,陆守俨打着伞,陪着初挽慢悠悠地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

初挽站在伞下,珍惜地翻开那书,看里面那一页纸。

陆守俨侧首看了一眼,才问:“这根本不是什么宋版书吧?”

初挽笑:“宋版书纸白如玉,墨黑如漆,字大如铜钱,摊主说得没错,一页宋版一两金,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宋版书。”

陆守俨:“所以你想要的是这页纸。”

初挽颔首:“这是董其昌手札。”

摊主知道这不是宋版,中山装也知道这不是宋版,但是两个人都没说透,他们以为初挽不懂,被蒙了。

摊主赶紧走了,中山装良心其实不错,显然有愧,所以临走说了一句让初挽好好学习,也就跑了。

不过他们都没看出来,初挽并不会信什么宋版,她要的是董其昌手札。

董其昌是明末清初大书画家,他的作品笔致恬静疏旷,用墨明洁隽朗,后世极为吹捧,而他的书法可以说是惠及了整个晚明。

从清朝到民国,多少大书法家,都深受影响。

近代知名书法家启功也曾经感慨,说我们总是骂董其昌,但是落笔就是董字,张嘴就重复董其昌的话。

这么小小的一幅董其昌手札,再过几十年拍卖会上也价值不菲了。

陆守俨听她一番解释,笑道:“怪不得,我看当时这页纸差点落在地上,某个小孩那眼神都不对了。”

初挽顿时疑惑:“是吗,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她觉得,她还是很会隐藏这种情绪的,不至于让人看出来。

此时雨雾磅礴,一阵风吹来,湿意轻袭,陆守俨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里面。

之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道:“你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初挽看了他一眼,心想,她确实玩不过他。

所以幸好,上辈子这辈子,他都是自己这一边的,她不需要和他斗什么心思。

猜不透,也玩不过,干脆不用多想,反正有什么事,告诉他,他会帮自己解决。

甚至圆房,是他自己不要的,那就先算了。

这种事,着急的,肯定不是她。

陆守俨意识到她的沉默:“嗯?”

初挽便道:“你说得对,我什么都瞒不过你,所以——”

她带着几分小骄纵的意味,慢吞吞地道:“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猜吧!”

陆守俨哑然,之后低首,有些没办法地看着她:“瞧你这性子,说一两句实话,就想着给我出难题。”

这个时节的街道上并没什么人,他举着伞,伞外是一袭绵绵秋雨,伞下是他和她。

初挽歪头,有些倔倔地道:“就给你出难题!”

这么说着时,视线却猝不及防地和他在对上。

雨中的空气潮湿,他幽邃的眸光好像掺着难言的温柔。

初挽的心便瞬间柔软了,从手指尖到身体的每一处,都放弃了抵抗。

陆守俨抬起手,轻轻捻住她的指尖,低声道:“好了,别闹了,前面卖栗子的,吃栗子吧?”

初挽被他牵着手,乖顺地往前走,却要求道:“你给我剥。”

陆守俨:“嗯,给你剥。”

走到了栗子摊前,那摊主是在木棚子底下,有一个用炭的大炒锅,还有很简陋的桌椅。

那栗子是刚出锅的,潮乎乎的空气中,烧炭的味道中混了栗子厚实的浓香,很诱人。

陆守俨要了一包,带着初挽坐在桌子旁,剥了栗子给初挽。

他做事总是能会,就算是剥栗子这样的小事,也能剥出完美无损的栗子仁来。

因为下雨的关系,天已经早早发暗了,小雨落在路上,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把青石板都淋得湿漉漉发亮,秋风中仿佛都掺杂了凉丝丝的雨意。

陆守俨脱下外套来,给初挽披上:“吃几个,就坐车赶紧回家。”

初挽咬着栗子,只觉软糯香甜,点头轻“嗯”了一声。

她抬眼,发现他正低首看着自己。

她手指顿了顿,在他的注视中,将咬了一半的栗子递到了他唇边。

陆守俨视线锁在她脸上:“嗯?”

初挽不说话,就抿唇看着他,眼睛晶亮。

陆守俨眉梢间便慢慢染上了可疑的绯色。

他不动声色地就着她的手,吃下了那半个栗子。

初挽没看他,低头对付着手中的另一颗栗子。

陆守俨看着她的手指和那栗子奋斗,接过来,轻松一捏,褐色栗子壳咔嚓开了。

一粒完美橙黄的栗子软糯糯地摊在了初挽手心里。

初挽懊恼地看他一眼。

陆守俨低声说:“明天陪你回永陵,今晚回去得收拾,早点回家吧。”

初挽:“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