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琅文学zilangwx.com

这其实在她最初的意料之外。

这次的考古研究是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京大考古系以及日本早稻田大学联合组成的考古队伍,经费是日本人和香港人投入的,她知道早稻田大学的考古工作人员也一直都在现场,但是没想到这位香港人竟然是刀鹤兮。

本来她希望自己推波助澜,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织锦发掘出来,正好赶上改革开放的时候,可以振作士气,同时也算是为中国考古研究造一座丰碑,也能为考古研究拉更多的投资。

这个时候,她当然希望尽量排除一些意外,各方面人手越多越杂,越不好下手。

刀鹤兮在,许多事她都得有所忌惮了。

早上喝了奶茶,吃了馍馍,大家回去取了行李,集合起来,准备出发。

老莫突然喊道:“咦,那不是之前咱们见过的那个人吗?”

初挽看过去,果然是的,那辆越野车,她甚至看到了Maddocks,Maddocks显然也看到了她。

她便收回目光,当做没看到。

这时候,大家陆续提着行李过去车队,车队包括一辆解放汽车,一辆八座吉普车并两辆五座吉普车,这里面有培训班学员,有考古队员,也有当地雇来的一些农民,他们到时候会帮忙干一些体力零活。

解放汽车上已经装载了电台设备、大桶汽油和水,另外还有一些生活帐篷等,而吉普车显然是要超员,初挽过去的时候,吉普车已经装不下了。

宋卫国帮初挽拎着行李,大家往里面拼命再挤挤。

谁知道这时候,Maddocks过来,和这边考古的领队商量了下,那边负责人就看了眼初挽,之后,负责人过来,和初挽商量着:“初挽同志,我看这边汽车有点挤了,这车上没顶棚,坐上面也够受罪的,要不你过去搭乘他们的越野车吧?”

宋卫国见此,也就道:“那敢情好。”

吉普车肯定太挤了,装不下去的话,就得过去解放汽车后车斗,而解放汽车后车斗坐起来自然不舒服,吃沙子一脸土不说,天晚了昼夜温差大,估计能冻死人,一群人只能挤着取暖了。

初挽到底是女同志,和一群男同志那么挤着不太合适。

初挽看了看那越野车,再看看吉普车,没说什么,同意了。

她作为一群人中唯一的女性,非要和人挤吉普车,估计大家都得让着她,犯不着,还不如干脆去和刀鹤兮一起坐越野车,至少这样舒服。

当下也就拎着行李,跟着保镖过去越野车旁。

Maddocks:“我们见过。”

初挽笑了下,伸出手来,Maddocks略有些意外,也伸手和她握了握。

初挽:“是,又见面了,承蒙照顾。”

说着,她看向车内:“这是刀先生吧?不会打扰到他吗?”

Maddocks:“不会,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

初挽:“那就好。”

一时Maddocks帮初挽把行李安置好,非常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初挽也就上去了。

上车后,就见刀鹤兮略靠在座椅上,就那么侧首看着她。

他生得好看,带着与生俱来的讲究,即便是在这黄沙漫天的戈壁滩,他依然仿佛从西方古老城堡中走出的公爵,面色苍白,淡漠幽凉。

初挽微颔首,带着不亢不卑的礼貌:“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麻烦你了。”

刀鹤兮并没什么反应,微凉的眸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

初挽略挑眉,带着疑惑。

刀鹤兮便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

初挽便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现在并不熟悉,并没有上辈子那点交情,况且刀鹤兮这个人脾气本身就很怪,不能以常理推测。

此时的戈壁滩是最热的时候,走在外面一会功夫浑身就会湿透,不过这越野车里却有空调,凉爽舒服。

初挽坐在真皮座椅上,看向窗外,有低矮土黄的房屋掠过,房屋上方搭着的树枝枯草都被覆上一层厚厚的黄沙,和这茫茫戈壁滩仿佛融为一体。

除了偶尔掠过的沙柳和胡杨外,竟是浑然一色的苍茫辽阔。

就是在这一片区域,在千年之前,也曾经是繁华古都,商旅来往不绝,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驿站。

也正是因为这些历史,这个已经被黄沙淹没的地方,自被发现以来,就吸引了那么多探险者和考古学家前来,去探寻千年前埋葬在沙漠中的神秘。

初挽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自己来新疆的机会还有,但是能以考古队员的身份来尼雅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所以,她能不能挖掘出她想挖掘的,就看这一次了。

这时候,低而凉的声音突然在车厢中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初挽散漫的思绪被扯回车厢内,她侧首,看了他一眼,道:“我叫初挽。”

刀鹤兮:“初挽?”

初挽颔首:“对,初一的初。”

刀鹤兮:“为什么你姓初,这个姓我没听说过。”

初挽听这话,淡声道:“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许多姓氏本就罕见,至于初姓,明朝《氏族源流》中记载,汤之支裔有初氏,初这个姓,是商开国君主成汤王的支庶后代。”

刀鹤兮听这话,若有所思,之后道:“我姓刀,刀光剑影的刀,这个姓氏,是什么来历?”

初挽上辈子就研究过刀鹤兮的名字,当下也就道:“刀姓起源有三,这要看先生祖上是哪一族?”

刀鹤兮:“你说来听听。”

初挽:“一起源于傣族,为元朝帝王为云南傣族首领贡禄赐姓;一起源于苗族,为古渤海国女真族姓氏——”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他一眼。

刀鹤兮:“还有一个呢?”

初挽这才缓缓地道:“汉族的刀姓,据传是湖北黄麻人为了避难逃亡巴蜀一带,改姓为刀,看来刀先生是汉人了。”

刀鹤兮微颔首:“也许吧。”

初挽:“不过——”

刀鹤兮眉眼微动:“嗯?”

初挽笑了下,才道:“如果是汉人的话,这个刀应该是通假为刁,不应该读刀。”

刀鹤兮听着,低头,若有所思,之后才低声问:“那你说,我的名字呢,又有什么典故?”

初挽:“先生的名字是?”

刀鹤兮:“鹤兮。”

初挽:“这个名字源于苏轼的《放鹤亭记》,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屦,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馀以汝饱。”

她望着刀鹤兮,道:“为先生取下这个名字的,应该是精通中国传统文化的吧,取名鹤兮,其实埋了“归来”二字在鹤兮心中。”

刀鹤兮沉默了一会,才道:“也许吧。”

初挽笑道:“这次考古调查,听说是刀先生资助的?”

刀鹤兮几不可见地点头。

初挽:“刀先生对考古很感兴趣?”

刀鹤兮缓慢地瞥了她一眼,却是抿着唇并不说话。

初挽见此,也就不问了。

鉴于上辈子的种种,她对刀鹤兮有足够的包容。

他本来性子就古怪,这种接人待物的凉淡,她犯不着在意。

于是她收回了目光,闭目养神。

还要走好长一段,越野车里这么舒服,能休息的时候自然要抓紧时间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