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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老师听到这个后,神情凝重起来,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发现。

初挽旧话重提,说起这个考古发现的归属问题,莫老师马上警惕道:“这项考古工作,和中日调查队毫无关系,我现在马上陪你们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有必要,我们立即发电报给基地,请他们派出专家支援。在这之前,我们要对这个发现进行保密。”

当下,莫老师马上陪着初挽过去了那处挖掘的墓地。

按照工作流程,他们已经对附近的风沙进行了清理,并搭建了简单的障碍物来遮挡日照,免得日照对文物造成破坏作用。

此时,棺材已经裸露,但是并没有打开,宋卫国几个留守在那里看管着,并做进一步的摄影和记录工作。

莫老师到底经验丰富,他看了墓地情况,并研究了初挽发掘的陶瓷后,神情激动复杂。

显然他作为考古研究所的主任,他明白这精绝古墓意味着什么。

数年的调查性工作,对尼雅遗址的熟悉成功,让他瞬间明白,在这片已经被英国人日本人甚至德国人洗劫过的遗址上,他们数年辛苦终于得到了回报。

他皱眉,踱步,在长达几分钟的思考后,他终于道:“要去和黄教授商量下,私底下商量。”

初挽一听便明白了。

黄教授是京大教授,他在三十年代就曾经参与过中外合作的新疆考古调查项目,他比谁都明白在这片戈壁滩上古墓挖掘的价值。

所以莫老师要先和黄教授商量。

但是这种商量是私底下,所谓的私底下,也意味着,这件事和中日联合调查队没有关系。

旁边的张书远听到,微皱眉,道:“黄教授那里——”

他这么说的时候,带着几分没有说透的犹豫。

张书远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人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里面存在着一个非常微妙的情况。

这次黄教授深入尼雅遗址做考古研究工作,是和日本人合作的,日本人出了相当一部分经费,成果要和日本人共享。

他们培训班的调查研究是不需要分享的,莫老师要私底下联系黄教授,希望黄教授能在关键时刻拿一个主意。

这就意味着,要让黄教授出力,但是研究成果却不能算在黄教授头上了。

这对于黄教授这么一个热衷于新疆沙漠考古的专家来说,其实是有些苛刻和残忍了,很多考古专家也许埋首在田野里一辈子,也没什么大发现,这么一个可能非常有价值的发现摆在他眼前,他要出谋划策,却不能得到研究成果。

初挽抿了抿唇,没说话,在这种事情上,她也没有发言余地。

莫老师在几秒的沉吟后,道:“我和黄教授相交二十年,我既然说找他,那我就有把握,我知道他会怎么选择。”

张书远和初挽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莫老师径自出去了。

就在这天晚上中午,黄教授没吃午饭,和莫老师足足在营帐里聊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黄教授走出了营帐。

他走出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初挽,初挽冲他打了招呼。

黄教授望着初挽,笑着说:“好好干。”

只有三个字,之后他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初挽再次看到莫老师,便见莫老师变得底气十足,他马上下达了指令,要求几个组员看护好这一处墓地,而他已经迅速地向中国考古研究所以及新疆考古研究所发了电报,要求紧急支援。

他小声对初挽说:“黄教授说了,不惜一切代价,迅速请求支援,以新疆考古研究所为主体,对古墓进行挖掘。”

初挽听到这话,便明白了,黄教授放弃了和那座古墓挖掘相关的任何研究成果。

初挽从营帐出来,路过吉普车,遇到了夏成槐,夏成槐看到初挽竟然出现在这里,也是纳闷,笑了笑:“初挽同学,你们挖掘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初挽现在满心激动,不过那些激动全都压在心里,面上是没任何表情的。

她看了眼夏成槐,简单地道:“就那样吧。”

夏成槐笑呵呵地道:“悬崖勒马,赶紧换,也许时间还来得及!”

初挽懒得搭理,她脑子里正飞速地转着,接下来工作要怎么开展,必须尽快请专家支援,而且还得避开中日调查队的人员。

莫老师这时候发完了电报,从营帐出来,听到这话,顿时沉下脸来:“夏成槐同学,你先去忙你的吧。”

夏成槐一听,老大不自在,他觉得莫老师偏向初挽,初挽分明已经把他们的工作给搞砸了,今天二组那表情,简直愁死了。

他们这么一耽误,整个培训组四个不通过的名额估计都落他们头上了,到时候就听他们互相埋怨吧!

夏成槐笑了笑,扛着考古器材,哼着歌,过去他们的挖掘现场了。

整整一天,二组所有成员全都提着心度过的,从那棺木的花纹以及陪葬品看,所有的人都意识到,这应该就是昔日精绝古国国王的墓地了,这一定是尼雅有史以来最重大的发现了。

而这种发现,暂时还不能向外透露,必须隐瞒,等待支援专家的到来,在专家到来之前,他们必须做好守护工作,绝对不能让文物轻易遭到破坏。

这种提心吊胆又激动期盼的情绪,紧紧地扼着每个人的心,以至于晚上时候,大家替换着回来吃饭的时候,其他人明显感觉到,二组成员看上去心情格外沉重。

一时自然有人好奇,夏成槐便给大家说了二组要换挖掘现场的事情,又说他们内部分歧,说他们可能半途而废了。

提起这个,他一脸同情地叹了口气:“他们听初挽的指挥,非要照着陶瓷罐挖,估计觉得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可能想挖出一个墓来?可哪那么好找的,这不,挖了一周多,白搭了,现在正想着重新找呢!”

其它人微微皱眉。

其实初挽人缘还可以,平时学习不错,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干活也卖力,大家也不愿意背后说她什么。

夏成槐见大家不怎么搭腔,便忍不住道:“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二组也是怪了,怎么非要听那么一个女流之辈的,这能学出好来吗?”

旁边刘开华路过,恰好听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夏成槐,你什么意思?关你屁事?我们组要干什么,你管得着吗?”

他也是气恼。

要知道,这次多亏了初挽,要不是初挽,他们差点就和这么一个重大的发现擦肩而过,就因为初挽那么一个坚持,他们才没倒在距离绿洲一百米的沙漠里!

可以说,这次的重大发现,几乎算是初挽以一己之力来发现的,而他们就是图了一个现成而已。

夏成槐一见慌了:“别介,别介,干嘛脾气那么大,我就说说真话,你至于吗?”

刘开华冷笑一声,指着夏成槐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玩意儿,别人干活,你在背后说三道四,你以为自己了不起?你小子,等着瞧吧!”

周围人见了,连忙劝刘开华,也有说夏成槐不是的,毕竟都是同学,在人家背后说人家坏话总归不合适。

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大家也就散了,不过事情很快传出来,初挽几个也都知道了。

其它组员听了,自然也是气,这里为了正经事提心吊胆,他们可倒好,背后嚼舌根子了。

初挽倒是很淡定:“我们不用搭理这种人,人在做天在看,他这样的,老师也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的关键是,我们把我们的事处理好。”

大家都一个劲点头,宋卫国还是学生,没参与过这种实践挖掘,激动得脸都是红的,其他几个挖掘过的,也都是边缘工作,哪遇到过这大阵仗,那更是觉得自己晚上睡不着了。

因为有黄教授的背书,新疆考古研究所前所未有重视,他们立即派遣了专家团队前来。

专家团队是第三天下午抵达现场的,这个时候,初挽已经带着二组成员做好了前期准备工作。

等他们到来后,初挽大致了解了他们的构成,不得不说,这次因为有中国考古研究所的加入,团队阵容非常强大,其中有两位是京大考古系毕业的,还有一位是华东师大古代史硕士研究生,都是四五十岁,年富力强,且参与过几次大型挖掘,其中一位还参加过兵马俑挖掘工作。

初挽见到这个,彻底放心了,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这已经是最精锐专业的考古队伍了。

他们开着一辆敞篷汽车冲进来的,带了足够的帐篷行军床蚊帐设备,将这些设备安顿妥当后,便迅速加入了二组的考古队伍中。

这个时候,其他组成员还一脸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人知道夏成槐和二组关系好,问起来,夏成槐皱眉:“不知道……初挽婆家挺有背景的,总不能她挖掘进度失败,家里找关系吧,不至于吧?”

大家听了,都皱眉,这话说得有点没格调了,这明显是专业考古队伍进驻了,找关系?人家找这种关系的话,还至于跑来沙漠里受这种罪?

说实话,一个女人家,和他们这群大男人在沙漠里苦熬了一个多月,但凡娇气点,哪受得了,初挽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就在一部分人还在那里议论纷纷的时候,初挽和二组成员,已经在这个临时组成的挖掘团队带领下,一起对古墓进行了挖掘。

经过研究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两个古墓的重合,其中一个古墓年代更早一些,另一个古墓在施工过程中“打破”了另一个古墓,所谓“打破”是考古学术语,意思是年份浅的遗迹对年份深遗迹造成了部分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