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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看着查德维克灰蓝色的眸子,想起这位浪荡公子曾经用一种有些忧伤的语气说,也许这个女孩长大了。

她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说出那个散发着鱼腥味和潮霉味的仓库拍卖,那些粗鲁直接的仓库猎人,以及隐藏在晦暗仓库中的行李箱。

初挽在说完这一切后,终于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仓库拍卖的法律程序。”

如果那个女人稍微关注一些,就会被通知到,或者那个女人的亲人朋友稍微留意,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她说完这个后,可以清楚地看到,眼前查德维克的神情从震惊,痛苦,到纠结,自责,以及无奈,各种情绪那么鲜明而快速地在他脸上变幻着。

最后,他那张英俊的脸上终于凝结成了沉寂灰白。

他的唇动了几次,终于道:“你能把那封信送给我吗?”

他的声音充满无助的恳求。

理论上,从那间储物仓库被拍卖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失去了她对自己物品的合法拥有权,哪怕是一封涉及私密的信。

初挽:“当然可以。”

初挽将那封信送给了查德维克,查德维克也说起自己和那个女孩的故事。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一切都可以想象,因为这个世上每天都会有同样的故事上演。

曾经热烈相爱,曾经纠缠不休,但是女孩痴情陷入,男人却失去了兴趣,女孩为爱奔走付出一切,最后让自己的生命祭奠那场爱情。

临走前留下的那封信很长,但是信的末尾却说道:“我想,你应该看不到这封信,这封信是写给你的,但是我知道,没有人能把它送到你手里。”

查德维克痛苦地拿着那封信,看了很多遍。

他最后喃喃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一定不是这样的,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并不想这样……”

他抬起头来,有些茫然无助地看着初挽:“我想,我是爱她的,不不不,我爱她,我很爱她……我们吵得很激烈,我其实心里很难受,我甚至有些恨她,我不知道她竟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不知道……”

初挽静默地看着他,没有安慰什么,她想,他也不需要安慰。

他只是需要倾诉而已。

别人的忧伤在某种程度上对自己是一种治愈。

人活在世,总是免不了这样那样的纷争,即使一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花花公子,在他浪荡情场的时候,偶尔回首间,也会有一些忧伤和无奈。

活在世上,终究不能免俗。

谁也不能事事如意,总归有些不完美,最要紧的还是珍惜当下。

初挽尽情地享受着陆守俨的呵护,他知道自己心情不好,这一段对自己格外小心,又特意腾出时间来陪着自己过去海边。

他们住在海边的酒店,早上打开窗子,阳光和海风一起迎面扑来,他们可以看到远处辽阔的大海。

陆守俨拿了相机,一家四口照相,玩耍,在沙滩上堆积起城堡,让自己的脚丫埋到土中,又手牵着手在海中嬉戏。

天气很好,阳光很好,海水很好,丈夫和孩子也都很好。

初挽的心便被阳光和笑声填充得满满的,她觉得有些事,她确实不必非要在意。

就像现在她已经不会太执着于九龙杯一样,一些自己力有未逮的,她也可以逐渐放下。

姑奶奶自然是要找,但这并不是她人生中的唯一,如果实在找不到,她也要过好自己的人生。

从海边回来后,日子恢复到了以前。她重新对捡漏拾起了兴趣,出入拍卖会,平时则专心利用美国图书馆丰富的资料,继续自己的写作。

现在已经有美国一些图书出版公司和她联系了,她和对方商议过后,考虑写一些中国艺术品科普以及小故事。

她觉得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式,至少通过比较亲近的方式将中国文化传递给西方人。

她现在也很注意留出时间来陪着孩子玩,孩子两岁半了,也有了小孩子的社交需求,不过他们在这里只有两个华人家庭的朋友,那还是保姆带着孩子认识的。

好在陆守俨在美国的学业很快也要结束了,他们没多久就可以回国了。

这时候,聂老头制造的皿天全方罍终于大功告成了。

初挽:“聂叔叔,能拍照片传真过来给我看看吗?”

聂老头却道:“你想看看?那你看看美国那件,再看看湖南博物馆的就行了,不就是他们那样的吗?”

初挽一听,自然明白,不能多问。

聂老头这脾气倔着呢,多问一句,他肯定觉得那是对他的侮辱,回头一恼起来,干脆不挣钱也不给她了,那就麻烦大了。

她只好赶紧奉承了几句,果然把聂老头吹得洋洋得意起来,倒是显摆了好一番:“说实话,你太爷爷做瓷器,这个没得说,咱比不上,你们家是家学嘛,但是青铜器这一块,不是我吹,早几十年的北平城里除了我们家,再没别人了,别人家也做,但不够瞧的。”

初挽自然附和,表示赞同,确实她太爷爷在青铜器上比不过聂家,聂家到底是家学渊源。

这么吹捧了一番,聂老头对她态度倒是好了很多,便开始商量着怎么运过去美国。

初挽找国内关系,想办法给聂老头开了高仿品的鉴定证书,之后托物流运过来。

这期间,和聂南圭联系,说起这件事来,倒是把聂南圭逗笑了。

“我爸就那样,他就是要你这个初家后人承认,金石这一块初家比不上聂家,你承认了他就舒坦了。”

听得初挽笑道:“行,我可以对着他承认一百遍。”

这么说着话,聂南圭倒是提起另外一桩事:“阿联酋的皇室拍卖会,你有兴趣过去吗?”

初挽:“我听人提过,没太留心。”

阿联酋因为石油资源一夜暴富,发展迅猛,但是他们并没有躺在石油上享乐,而是要发展非石油经济,启动一个“城市营销”为核心的发展计划。

听说这两年他们大笔大笔砸钱,生生要在沙漠中建造起一座高楼林立的城市,为了吸引人气,他们最近要举办多种活动来吸引全世界的富豪,并邀请各地企业家前往,这次的迪拜皇室拍卖会便是其中之一。

迪拜那是有钱人,全世界都得高看一眼的大款,他们既然狠狠砸下重金,这次的拍卖会竟然精彩纷呈。

事实上就初挽所知道的,关于迪拜的一切,现在也才刚开始,这个石油巨富的国家,以后生生用钱在沙漠建起一座国际大都市。

她上辈子也参加过几次迪拜的拍卖会,倒是见识过,对于这次声势浩大的迪拜皇室拍卖会,倒是说不上多有兴趣,当然更要紧的是,她现在惦记着皿天全方罍。

当下笑道:“那边富豪太多了,争不过。”

别说迪拜的富豪一把一把的,就说他们这次邀请全世界知名古董商和收藏家前去,要么是响当当的old money,要么是商场新贵财富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她确实也挣了一些钱,来美国这一趟,东搞搞西凑凑的,也眼看着小八百万美金了,但是这些钱在那些富豪面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不值一提。

聂南圭:“我听说,这一次他们声势浩大,为了能够办得上档次,可是从全球征集顶尖艺术品,你有什么想出的,完全可以去那里,肯定能卖一个好价钱。”

初挽听着,想了想:“好,我考虑下,如果去的话,一起去。”

聂南圭:“反正不着急,我看他们光筹备就得几个月,正式拍卖得冬天了。”

初挽:“是,到时候我爱人也回国了,正好我在国内办签证。不过他们那边对女人好像不太友好,那样的话,签证办起来也麻烦。”

聂南圭:“那你考虑下,有需要的话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去,这样你行事也方便。”

初挽笑道:“嗯,我知道。”

挂上电话后,初挽想想,其实多少有些心动,如果能去迪拜发一笔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接下来马上进入九十年代,国内各方面的机会越来越多,越早弄到钱自然越好。

比如深圳,那里特区建了快十年,前两年已经开始了建国后的第一次土地公开拍卖,这惊天动地的一槌甚至改变了宪法,从此开启了土地拍卖的时代。

第一次拍卖的那块地,是六百多元每平的单价成交的,总成交价不过五百多万人民币。

而就那之后,深圳已经开始房改,确定了住房就是资产,土地财政的时代正式开始,甚至深圳也出现按揭买房。

再过两年多,南方讲话一出,深圳的房价应声而涨,直接冲到了三四千块一平米。

就她记忆中,后来香港回归前,深圳房价最高的已经蹿升到六千多块钱了。

她现在八百万美金,眼下美元不断升值,再过一年半载,差不多四点多的汇率,也就是三千万人民币,她大可以去深圳拍地,去上海拍地,在北京买下大块的土地。

这都是以后发家的本钱。

她并没有长期搞房地产的打算,但是眼下就有这么一辆车,谁上了谁发财,她不上自有别人上,那她何必不上?

要想大搞特搞,那就应该有更多的钱,因为接下来土地拍卖的价格只会涨,不可能可着那六百多块一平的价格了。

她完全可以去一趟迪拜,想办法弄到更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