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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对,想要,可以吗?”

关敞轻吐了口气,望着上方的天花板:“九龙杯,我送你了,这是我欠你的债。”

初挽颔首,道:“好,我拿到九龙杯,从此我们两清了。”

关敞眼神有些恍惚,喃喃地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把九龙杯双手奉给初家人。”

初挽是乘坐初鹤兮的私人飞机直飞香港,之后从香港进入大陆,又从深圳转飞北京的。

抵达北京后,陆守俨派车来接,他们直接回到四合院。

陆守俨已经订好了饭菜给他们接风洗尘,两个孩子听说妈妈和叔公都回来了,自然是高兴得活蹦乱跳,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明天是周日,他们也不用上幼儿园,可以晚一些睡,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地玩。

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在院子玩起他们的新玩具了——初鹤兮从国外带回来的电动小汽车。

夕阳落时,浅淡余晖洒在院子里,初挽和陆守俨初鹤兮坐在门前,摆了小几,品着菊花茶,吃着饭后小点心,随意地聊着。

陆守俨说起这次的案子,案子牵连太广,又有大批文物即将运回国,估计需要一定时间,不过现在中方和美国警方已经交涉过,按照流程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国内文物界听说这消息,几乎震撼了,所有人都在打听着这消息,就连前几天陆守俨开会,一位数得着的老领导也问起来具体情况。

大家未必是文博界的,但是也都知道在国外发现大批文物是什么概念,这可以说是中国文博界的一大新闻了。

陆守俨笑道:“过两天,你们可能要去一趟海里,上面要接见你们两个,还有聂先生。”

这次聂家和初家都算是有功之臣,初鹤兮更是在这场案件破获中立了大功,上面也问起来初荟和聂玉书的情况,追问了当年的那桩盗窃案。

他这么说的时候,初挽看着院子里追逐顽戏的两个小家伙。

夏日傍晚的蝉鸣声响起,影壁前的一抹青竹随风而动,两个小家伙的笑声欢快动人,在小院上方飘扬。

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开心,一页画报,一个玩具,都可以笑得开怀,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在他们的心里。

经历过英国伦敦苏富比的唇枪舌剑,遭遇了美墨边境的绝地反击,如今回到国内,回到家中,看着这熟悉的北京城,看着这抹闲淡竹影,听着陆守俨和她说起国内种种,她竟有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感。

美国知名艺术品公司HF轰然倒塌,国际流失文物追索开了一个最好的先例,中国历史文化长廊将增添最亮丽一抹。

但是那又如何,这一切纷纷攘攘,在这落日的余晖中,在那闲淡的茶水中,都渐渐远去。

于初挽来说,也许最重要的是初家从此多了一个叫初鹤兮的人。

她知道他心里有很多伤痕,不过没关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一起总会过去的,也许有一天,他还会遇到一个心爱的人,结婚生子,过上烟火气十足的平凡日子,谁知道呢。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望着自屋檐上方掠过的鸽子,终究忍不住想,那个被人惦记了一生的女儿,终究不愿意归来吗?

这几天,初挽都没怎么出门,就留在家里,赏析瓷器,整理资料,写写文章,她现在的瓷器都是成套成体系的,正好可以编纂立书了,什么都是现成的。

初鹤兮倒是很忙,他现在终于拿到了拍卖公司的拍照,现在正在筹备,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宝香斋就要开始首拍了。

初挽也关注着文物案的动静,虽然有些内幕是不好知道的,但是孟静飞倒是把文物处理的信息告诉她,初挽姑奶奶捐献的那批文物因为涉及数量巨大,价值过于惊人,需要走漫长的会照流程,估计得且等着了。

反倒是九龙杯倒是已经在走流程,关敞认罪伏法,同时指证九龙杯原属于初家的旧物,并指出四十年代北平报纸上曾经有过初家和九龙杯的故事。

这么一来,按照之前中美约定的流程,九龙杯即将完璧归赵,回到初家。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初挽也是没想到。

这辈子,她对九龙杯已经没有执念,她当然希望九龙杯能回归国内,但她也没想过依然能将那物件占为己有。

没想到,关敞竟然以这种方式成全了她。

这时候她也难免想起年少时种种,想着如果那一夜之后,他们没有就此各奔东西,是不是一切就可能不一样,关敞有没有可能走到另一条正路上来?

不过很快,她便摒弃了这个念头。

如果关敞能轻易被改变,他就不是关敞了。

他是关老七的养子,是盗匪后代,又以私奔的母亲为耻,自小遭受嘲笑,在贫困和屈辱中长大,有些扭曲的三观认知。

西安他们相遇时,其实关敞就已经是现在的关敞了。

只不过在极度窘迫中,她的出手相助激发了他善的一面,他以真心待她,她才错看了他。

这时候,上面突然传来消息,说领导要接见聂家和初家人。

初挽倒是没什么意外,陆守俨之前就提过。初挽和聂南圭联系了下,聂家方面,聂老爷子不想去,他说他这辈子和当官的不对付,而聂玉书虽然终究回到国内,但却并不想接触外面这些是是非非。

他在美墨边境守护那些宝物十几年,已经不太习惯和人打交道了,更希望清净过日子。

最后聂家商量着让聂南圭出面,而初家自然是初挽和初鹤兮。

这天,三个人被专车接过去,在穿过开阔的院落,经过层层警卫后,他们被带到了宽敞的会客厅中。

接见他们的陈同志和蔼可亲,谈笑风生间,先热情的打了招呼,对他们进行了表扬,之后一起谈笑风生,问起过去种种,显然,这位陈同志对他们昔日作为都是一清二楚的。

他甚至还特意问起初挽姑奶奶。

初挽道:“她怕是不想回来了。”

陈同志听闻:“解放前那桩案子时,我当时在报纸上也看到过,是当年北平城第一大案,山河破碎,饱受欺凌,那时候的北平城也是乱得很。如今四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主犯伏法了,丢失的那些家财也要收回来了,一切都可以回归原位。”

他看着初挽,笑叹道:“初荟和聂玉书为守国宝,忍辱负重,坚守数年,如今献宝归国,赤子之心,日月可鉴,这是应该写在史书上的功绩。在我们中国历史上,能勉强与之相比的,也只有苏武牧羊于北海,历经十九年气节不改。初荟女士滞留国外,迟迟不肯归来,想必心中有所顾虑,但我要说,其铮铮铁骨,大有初老太爷昔年‘名士无双’的风采。”

初挽听这话,微低头。

她鼻子发酸。

眼前这位陈同志的话其实说到她心里去了,毕竟这些年她姑奶奶和HF牵扯不清,如果真细究,未必就没什么瑕疵错处。

如今陈同志的话算是为姑奶奶正名了,以苏武牧羊做比,苏武虽娶了匈奴人妻子,虽为匈奴人放羊于北海,但滞留匈奴十九载气节不改,心向故国,历经磨难志弥坚。

至少这句话为姑奶奶归国彻底扫清了舆论和法律方面的障碍,她可以风光耀眼地归来。

她低声道:“谢谢陈同志。”

陈同志笑呵呵地安慰了几句,一时又和聂南圭说起来,自然提到聂玉书,问起聂玉书情况,聂南圭也说了,他三伯年纪大了,况且多年远离人群独居,现在刚回来也不适应,只想找一处清闲地方养老。

陈同志听着,特意道:“可以让他去故宫博物馆,他是解放前的文物专家,去了那边正好帮着把关,帮着修复修复文物,这活儿清净,也能让他发挥专长。”

聂南圭听着,点头道:“是,如今我二伯就在博物馆。”

陈同志笑了:“正好作伴,这活儿清净,既能让他发挥专长,又能为国发光发热。”

聂南圭自然也觉得不错,说回去后会和自家三伯商量下。

等从接待厅出来,三个人便被专人陪着往外走,出来后又是专车送回。

下车时候,初鹤兮突然问:“三叔回来后还适应吧?”

前几天初鹤兮过去拜访过聂玉书,聂玉书到底国外荒郊生活多年,对于国内的种种不太熟悉。

聂南圭听此,看向初鹤兮:“还好,反正回到家里就慢慢适应了,我三伯前几天还提起你。”

初鹤兮:“那我抽空再过去看看他。”

聂南圭颔首:“好,正好这两天家里搭了天棚,凉快了。”

初鹤兮好奇:“天棚?”

初挽从旁笑道:“不懂了吧,过去到了夏天,北京四合院里都得搭天棚,这样院子里凉快。”

初鹤兮:“那你怎么不扎?”

初挽一想:“……说得对,我们也扎一个吧。”

光顾着忙了,哪有功夫去想这些。

聂南圭从旁道:“我们家请的那个手艺好,我介绍给你,你就找他家扎就行了,人家是祖传手艺。”

初挽连连点头:“好!”

初挽最近除了闷在家里写书,偶尔也出去转转,她拜访了岳教授,还去看了看以前的好朋友胡慧云。

胡慧云男人在报社工作,是个记者,胡慧云自己在杂志社当编辑,两个人工作都是和文字打交道,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胡慧云女儿四岁了,白净可爱,看得出,她生活得很幸福。

胡慧云自己却是满腹烦恼,她操心着换房子。

“我爸妈住的那房子年代太久了,也没暖气,冬天晒蜂窝煤太难熬了,我琢磨着让她享享福,也住上楼房,可我们单位分房指标紧张,估计我是轮不着了!”

“所以我现在想着,把当初那副画卖了,看看买一套房子,挽挽你觉得呢?”

初挽倒是赞同:“这幅画我估摸着现在也值一些钱了,虽说后面这画还得再往上涨,但过日子嘛,谁还能一直等着,总不能等到七老八十再卖,现在卖了画换房子,房子肯定也得涨钱,当然最关键是自己有大房子住,叔叔阿姨也能颐养天年。”

胡慧云听着,笑了:“挽挽,你这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回头还得请你帮衬着看看,找个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