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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书瑾说:“这不是我的,我没有这么多银子。”

“就是你的。”萧矜一股脑将所有银子给她,源源不断地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就将她半身给淹在白花花的银子里,他说:“这些全都是你的,快拿好。”

陆书瑾迷迷糊糊,伸手去接,手刚抬起来身边突然传来一声笑。

她恍然一睁眼,梦醒了。

转眼就看见萧矜半倚在一旁的软榻上,正支着脑袋看着她笑,见她睁眼睛,就问:“你伸着手,要接什么呢?”

陆书瑾睡眼朦胧,用手揉了揉眼睛,转脸看向窗子才发现天已大亮。她竟不知自己睡得这么沉,就连萧矜什么时候起身下床去了软塌都不知,爬起来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没什么事,不过是皮外伤而已。”萧矜经过这一夜的休息,显然恢复了不少,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被褥,“让你睡觉,你就睡这?”

陆书瑾道:“昨夜为了方便,就将被子扯到了此处,也懒得再搬回去了。”

她其实是担心萧矜复烧,在床边睡也方便,夜里起来探了几次体温,确保萧矜不会再发热之后才安心睡去。

陆书瑾从未受过这种伤,更不懂该如何照料,只是按杜医师所言去做,今日一睁眼看到恢复了精气神儿的萧矜,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去洗漱。”萧矜说:“膳食备好了。”

陆书瑾听言便去束发洗漱,出来的时候就见随从再给萧矜换药,白布解开露出了伤口,有一指之长,被针线缝住,泛着血红的颜色和白色的药膏,在白皙的皮肤上如此刺眼。

杜医师的技艺很好,这一针缝得整齐,但到底是在人身上,光是瞟一眼就让人触目惊心,陆书瑾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矜却丝毫不在意,低着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着随从将药糊上去涂抹开,还有心思打趣:“杜老头将来若不看病了,去绣些小玩意儿拿去卖,想来也能养家糊口。”

陆书瑾觉得杜医师若是听了这话,恐怕当场呕一口血出来。

看到她出来,萧矜指了下桌子,“饭在桌上。”

她绕过去一瞧,桌上的小炉子正熬煮着药,另一边摆着两盘菜一碗汤。

陆书瑾的食量不大,一开始萧矜让人上膳食的时候没个把握,每次陆书瑾都拼死了吃也没能吃完,被随从收走时总是一脸心疼,后来萧矜留意了一下她的饭量,适当减少了饭菜的分量,陆书瑾这才每次都能吃饱吃完。

说实话她还是很想念萧府厨子做的饭菜的,如若有机会的话,陆书瑾想跟厨子见面当面夸赞一下。

她吃到一半,季朔廷就推门走进来,说道:“萧矜,死了没啊?”

萧矜正慢慢悠悠地穿衣裳,应了一声,“活得好好的,暂时死不了。”

“这是准备去哪?”季朔廷问。

“去学堂。”萧矜说。

“多新鲜,萧少爷还有勤奋好学的一天?”

“我若不去学堂,受伤的事不就坐实了?他们见不到我定会起疑心。”

“你旷学不是常有的事吗?这么着急干什么?”季朔廷道:“就算你这几日不去,也不会有人怀疑的,你又不是陆书瑾。”

说完他转头冲陆书瑾道:“对吧?小状元。”

小状元这种称呼,都是萧矜给带的,但陆书瑾已经习惯,扒了口饭进嘴里,点点头没说话,看表情也是不赞同萧矜去学堂的。

萧矜于是又脱了外衣,找个舒坦的姿势躺下,刚换了药他伤口不痛,脸色极好,“官银找到多少?”

“连夜清点,统共还剩下四万余,叶家为撇清自己彻底舍弃了齐家,今儿一早齐家上下皆锒铛入狱,杨家也跑不掉,虽没有将叶家扳倒,但这下也算是让他们遭受重创,且得消停了。”季朔廷说道。

齐家的账簿对不上报给官府的数目,叶家为保全自己,递出了官银藏处的消息,如此一来,齐杨两家定罪,官银一案了结。

“哦,还有个好消息。”季朔廷道:“晌午那会儿,齐家低价购买瘟猪的消息传出来了,吃了瘟猪肉患病的人被统一拉去了城南医治,所有肉铺将面临严格检查和清扫,你的名声暂且清白了。”

萧矜没什么语气起伏道:“这倒无妨,我主要想知道到底我偷藏女子的鞋拿回去闻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我有一法,可破此谣言。”

“旦听贤兄一言。”萧矜双眸一亮。

“你可以藏了男子的鞋回去闻,如此城中之人便知晓你其实对男子的鞋更感兴趣。”季朔廷煞有其事道:“至少能保全别人姑娘家的名声。”

萧矜脸一黑,“滚,那我不就变成又藏女鞋又藏男鞋,男女不忌的怪人了?我名声就没人在乎?”

“你的名声早烂透了,谁在乎?”季朔廷问在场的第三人,“你在乎吗?”

陆书瑾很认真地点头。

季朔廷和萧矜都颇感意外。

季朔廷问:“他的名声,你在乎什么?”

“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陆书瑾说:“跟猪关在一起的,不都是猪嘛。”

这话听着奇怪,萧矜和季朔廷同时沉默,片刻后萧矜道:“不一定,猪圈里也能养羊啊,猪又不吃羊。”

陆书瑾觉得有几分道理,点点头不再说话,将吃饭的碟子和碗叠放在盘中,端出去送还随从。

季朔廷见她出去,奇怪道:“你接这话干嘛?你是猪啊?你跟他养一个圈里??x??”

“也无妨啊,近猪者赤没听过么?陆书瑾跟我一起,学得都是好东西。”萧矜理所应当道。

季朔廷:“……”

他一时找不出话来应对,只觉得萧矜伤得不是肋骨,是脑子。

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舍房被随从重新清理了一下,陆书瑾的被褥全给换上了新的,由于院服昨夜脏得不能再穿,今日被陆书瑾给洗了,她换上深灰色的布衣,踩着一双布鞋,收拾去学堂要用的东西。

萧矜一边皱着眉毛喝药一边看她。

陆书瑾背上小书箱站在门边回身冲萧矜说了一句:“萧矜,我去学堂了。”

萧矜眉毛轻扬,回道:“路上慢点。”

陆书瑾点几下头,转身离去。

季朔廷到门边看她走远,又绕回来,疑惑道:“他就这样喊你?”

“好多啦。”萧矜说:“先前还一直叫我萧少爷。”

“你想把人当弟弟,人不乐意喊你哥哥。”季朔廷嗤笑。

萧矜一口气喝完了药,强压着口中的苦涩,说道:“他昨儿守了我一整夜,我今早起来下床差点踩到他,就在我床边的地上睡的。”

“你平日少给他银子了?”季朔廷道。

萧矜想起昨夜昏暗的光下,陆书瑾用温软的手捏住他的指头,趴在床边一点一点擦着他指甲缝的模样,不知如何去说。他咂咂嘴,须臾放下药碗对季朔廷道:“你抽空买几身衣裳给他穿,整日就是两套破布衣换来换去,给了银子也不舍得花。”

季朔廷瞪起眼睛:“你养弟弟,我花钱?”

“我给你!”萧矜骂道:“他娘的小肚季肠。”

陆书瑾赶去学堂时,就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才知道学府外的云城已然翻了天。

齐家卖瘟猪的消息一传出来,瞬间就引起了恐慌,不少人将买的猪肉处理了不敢再吃,先前咒骂萧矜的人也一边倒,说他虽行事荒唐,但误打误撞竟然救了云城不少人,也算是积了大功德。

陆书瑾得知事情的真相,听到周围人皆在讨论,一个个眉飞色舞说得很当场所闻所见似的,心中不免感慨。

若非她亲自参与了这些事,恐怕也会跟大部分人一样,听信这些传闻,当真以为萧矜是阴差阳错救了云城百姓。

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事?不明真相的人,在真相揭露之前会一直被蒙骗。

蒋宿见她来了,立即高兴地回到位置上,兴奋道:“陆书瑾,你知不知道萧哥做了什么大事?现在城中的百姓都在夸赞感谢他!”

陆书瑾笑弯了眼眸:“是吗?”

蒋宿激动的不行,拉着陆书瑾语无伦次地说了很久,同时非常痛心地表示当初火烧猪场一事萧矜竟然没有带上他,又追着陆书瑾问知不知道萧矜的下落,为何旷学。

陆书瑾光是应付他一人就足够头大,书也没看进去多少,下学的钟声一敲她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又被蒋宿拦住。

“你都问一下午了,我真不知道。”陆书瑾极其无奈。

蒋宿摆摆手,说道:“不是萧哥的事,是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正经事要你帮忙。”

陆书瑾也觉得佩服,这蒋宿说一下午废话,都没想起正经事儿?

“什么事?”她问。

蒋宿张了张嘴,脸色忽而变得为难,有些欲言又止,陆书瑾将他看了又看,并不催促。

许久之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挺麻烦的,但我当真是需要你帮忙。”

“旦说无妨。”陆书瑾说。

“下月初不是咱们晏国一年一度的祈神日吗?我小舅这段时间追查瘟病和逮捕齐家有功,被提拔为允判,刚上任就与方大人一同接手了祈神祭一事儿。”蒋宿皱着眉,缓慢地说:“祈神祭当日神女游街,须得找模样漂亮的人扮作神女,这是云城一贯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