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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好几日不见的萧矜。

陆书瑾再如何装镇定, 此时也有些绷不住汹涌的情绪,下意识往外走了半步。

继而就看见那两个护卫架着那女子来到面前来,其中一人将女子的下巴抬起,凌乱的头发被粗鲁地撸了一把, 露出一张被血色污浊的脸, 的确是杨沛儿。

她的左脸颊有一道青紫红肿的伤痕, 像是用枝条或是细鞭子给抽出来的, 衣上的血液也是因为各处受了鞭伤,皮开肉绽, 血染了衣。

陆书瑾心中涌起巨大的悲痛来, 压得她几乎窒息,拳头握得死死的, 尽全力压抑着颤抖的呼吸。

奔腾汹涌的恨意快要将她淹没, 恨不能化作一只张着满嘴獠牙的凶兽,将贾崔这等该死的恶人咬得头破血流。

但她却克制了所有的想法, 静静站在原地, 目光在杨沛儿身上掠过,又收回。

她不只贾崔一人在观察她,所以现在不能够露出破绽。

贾崔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抬手挥了一下,那护卫接到命令,不知道掐了杨沛儿什么地方, 将原本毫无动静的杨沛儿唤醒, 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痛吟。

他起身,走到杨沛儿的面前, 捏着她的脸颊扭向陆书瑾, 说道:“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瞧瞧, 你可认识这个人?”

杨沛儿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仿佛对贾崔畏惧不已,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开始浑身发抖,听从他的话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陆书瑾。

她的视线与陆书瑾相对的一瞬间,眸中掠过震惊的情绪,嘴却比脑子反应要快,脱口而出道:“不认识……”

陆书瑾感到了无尽的痛苦,源于面前这个把她当做弟弟,会在深夜送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会拎着自己做的馍从城北走到城东,挨家挨户地寻到她门口的杨沛儿。

她在看到陆书瑾的一瞬间,哪怕她如此害怕贾崔,如此遭受折磨,却还是说不认识。

仿佛这句否认已经成了本能。

贾崔捏着她的下巴猛然用力,将她使劲推了一把,护卫也松了手,杨沛儿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大骂道:“我看你这婆娘就是欠打,到了如今竟还敢对我满口胡言,本将军岂是你能够随意糊弄的?给我打她!”

杨沛儿听到贾崔下令打她,下意识将身体蜷缩起来,抱住了头。

两个护卫立即就要上前,陆书瑾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杨沛儿挨打,她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的堂中响起,“男子汉大丈夫,对女子出手,实在令人不齿。”

贾崔转头看她,眼底藏着愠怒,“训人跟训狗是一样的,不听话,打就是了,知道疼了,就会听话了。”

陆书瑾知道他这是含沙射影,意为她若是不说出萧矜的下落,就会跟杨沛儿一样。

她拱了拱手,说道:“贾将军,陆某一介读书人,身子骨脆弱,自是受不得棍棒,也不敢与将军大人作对,凡我所知必会诚实相告。萧少爷的去向我的的确确是不知,但我愿意协助将军大人找到萧少爷。”

贾崔显然对此不满意,只是刚要张口,却被季朔廷抢去了话头,“你用何方法能够找到他?”

“自是有我自己的方法,现在无可奉告,还望季少见谅。”陆书瑾道。

“你当老子说话在放屁?现在就将你的方法说出来,若是敢骗老子,我就打得你爬出这个屋子!”贾崔嚷嚷道。

陆书瑾冷下脸,似在冷笑,“陆某只愿为云城的安宁出一份力,并非为人奴役,绝不会低三下四,若将军不肯相信,大可杀了我就是。”

“你当老子不敢?!”贾崔大怒,抬手就要拽陆书瑾的衣领,却被陆书瑾往后一步给躲过。

他正要上前,季朔廷忽而拍案而起,高声道:“来人!”

一声令下,正堂的门猛地被撞开,身量高大的季家随从自门外一拥而入,皆腰间别着锋利长剑,步伐整齐一致。

“请贾将军坐下。”季朔廷冷漠下令道。

其后四个随从抬步上前,左右按着贾崔的肩膀,竟直接将他拖到椅子旁按着坐下,他手下的两个护卫想要护主,季家随从便同时抽出长剑,剑刃皆对着贾崔,漫天的杀意在正堂之中涌现。

贾崔怒不可遏道:“季朔廷,你胆敢如此对我?!”

“将军,此处乃是云城,并非京城,还望贾将军能够时时谨记这一点。”季朔廷负手而立,眸光稍微往下敛,面容极为冷峻,再没有先前那客客气气的温和模样,缓声道:“我们也并非山匪贼寇,若贾将军再如此肆意妄为,轻贱人命,私抓良民拷打逼问,那我就无法与你共事,只能给祖父传信恳请六殿下换个能共事的人来。”

“你!”贾崔又要起身,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了肩膀,一时半会竟是站不起来。

季家从来不是哪方势力的附庸,如今虽隐隐有站队六皇子的趋势却也并非任凭六皇子调遣,是以季朔廷不是贾崔的手下,他完全有资格拒不配合,传信给京城的季家人,要求换个人共事。

只要季家足够重视季朔廷,必会满足他的要求。

而作为季家的嫡系长子,谁还能比季朔廷更得季家人的重视呢?

如此一来,贾崔就明白,季朔廷若是真的一纸书信递出,那么他想要立功的机会不仅化作泡影,还会被六皇子视作弃子,日后再没有什么好日子。

贾崔气得满脸通红,张口便想骂娘,但是瞧着季朔廷的眼神,又看见叶洵漠然地旁观,无人再给他递台阶,他只好憋着怒火道:“我不过也是想快点找到萧家那崽子。”

他完全想不明白季朔廷为何会在意这一两条贱命,既然人都已经抓到了??x?,何须再说那么多废话?不挨两下痛的又怎么会听到实话?他觉着那陆书瑾一副瘦弱的模样定是扛不住打的,分明一顿拳头就能解决的事,非要将事情办得这么复杂。

越想心中怒意越盛,贾崔呼吸都粗重不少,但他也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当务之急是找到萧矜,拿到另一半虎符,那样他就能回京复命,不必再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贾崔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加上他又极力地抑制发怒,使得他整张脸都有几分扭曲。

季朔廷见了就说:“贾将军的心急我能理解,只不过陆书瑾乃是乔老十分看重的学生,乔老德高望重,对我教育启蒙颇多,若是让他知道我抓了他的学生严刑拷打,只怕会让先生失望。”

贾崔听到乔百廉这人心里就烧起火来,不禁气道:“倒胃口的读书人。”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同时看向他。

贾崔猛地反应过来说错了话,方才他太过生气,忘记了这一屋子里坐的几个高门望族出身的少爷们,哪个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贾崔一时间进退两难,拍桌吼道:“老子不管了!”

继而他起身踹了凳子一脚,大步离去。

叶洵伸头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季朔廷,便也跟着起身往外走,“我先去瞧瞧。”

季朔廷稍一扬下巴,堂中的随从接二连□□出去,一阵脚步声过后,整个正堂又安静下来。

陆书瑾见贾崔终于滚蛋,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知季朔廷此番与贾崔闹得如此难看绝不是什么好事,本来他临时倒戈的目的就是要让贾崔信任,这几句架一吵,贾崔就算不戒备他,必定也对他意见颇大的。

吕泽也拂袖起身,笑意吟吟地走到陆书瑾的面前,“我倒是很好奇你能用什么方法找出萧矜,此事至关重要,若是你做到那便是立了大功,若是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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