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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夏声称要抓到小偷,为段启言主持公道,这让段启言忽然有了一种充盈身心的安全感。

虽然,林知夏是初一(十七)班年纪最小的学生,但是,她的智力超过了同龄人的平均水平,她就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大山,巍峨高峻,可依可靠。

林知夏检查了抽屉上的挂锁,出声问道:“段启言,你来拷贝文件的时候,锁头是完好无损的吗?”

“是!”段启言坚定地说,“中午12点37分,我蹲在这台主机的前面找USB接口。我找了两分钟,才找到那个USB接口。”

金百慧插了一句:“你把时间记得那么准确?”

金百慧毫不掩饰她的嘲弄意味。外校的几位同学都在对段启言指指点点。段启言头脑一热,差点又要拔腿狂奔出教室,幸好沈负暄按住了他的肩膀。

段启言忍过了那一阵劲儿,连忙为自己辩解道:“我手上戴着电子表!我以为我两秒钟就能找到USB接口,真没想到我找了两分钟……”

林知夏转过身,面朝着金百慧:“你们什么时候发现这把锁坏了,又是谁发现的?”

“是我!”十八班的班长说,“我上了趟厕所,回来就看到抽屉被打开了。”

段启言重申道:“那肯定不是我干的。中午一点十分,我去食堂买了个鸡肉汉堡,带回教室里吃,我总不能一边吃汉堡,一边撬锁吧。”

外校的一位男生狐疑地说:“我们都在教室后面睡觉,谁知道段启言撒没撒谎啊。”

林知夏看着那位男生,问他:“你一直在教室后面睡觉吗?”

那男生说:“对啊。”

林知夏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住他,推断道:“假设段启言没有撒谎,那么,今天中午1点10分以前,这把铁锁都是好的。因为段启言的座位在靠墙的那一组,他要出门,最方便的一条路径就是经过讲台。我怀疑,在他出门之后,就有人动手了。”

十八班的班长听完林知夏的话,蓦地愣了一下,高声喊道:“王老师好!”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十八班的班主任王老师已经走了过来。

王老师双手背后,表情异常严肃,他的眉毛沉了下来,语声压低道:“你们这群学生造反了?抽屉是谁打开的?”

江逾白接话:“暂时还不知道。”

王老师一步跨上讲台。

金百慧向他汇报:“王老师,中午我看见段启言蹲在讲桌这块儿,蹲了好几分钟。”

王老师的视线从段启言身上扫过,段启言察觉王老师把他当成了嫌疑犯。他百口莫辩,脑袋一下子发懵了,目光变得呆滞而惶恐,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学生。

王老师问他:“是你吗,段启言?”

段启言嘴唇发颤,抖出“啊”的一声。

王老师干脆直说道:“段启言,等张老师来了,你去跟张老师承认错误吧。知错就改,你还是十七班的好学生。”

王老师是一位脾气温和的好老师。倘若换作另一位急性子的老师,瞧见段启言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恐怕会当场咆哮。

初二年级的学长在一旁说:“偷卷子这事,多严重啊,王老师还不发火,我都想转学去王老师的班上了。”

还有另一位学长说:“初一(十七)班的男生怎么能撬锁呢?这不是自个儿找死吗?”

十七班的众多同学都觉得面上无光。

江逾白一手推开段启言,挺身而出:“王老师,段启言带了U盘。他用USB接口拷贝文件,他没撬锁。”

王老师瞥了他一眼:“行,你们先回座位吧,快上课了。这不是一件小事,等翟老师和张老师来了再说。”

王老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笔直地插在段启言的心口。段启言生平第一次被老师怀疑。周围还有不少学生正在议论他,说他上午发疯,中午撬锁,真是个不要脸的男生。

段启言的眼睛发红了,眼球浮起淡淡的血丝。

金百慧又和王老师说了两句话。

段启言满腔怒火,无处宣泄,忍不住骂道:“金百慧,你就是个白痴,你刷一百道题都考不过林知夏。你有什么资格睁眼说瞎话?老子要是真撬锁了,非把试卷砸你头上,让你好歹能考一次年级第一!”

其实,段启言也算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准确无误地戳中了金百慧的痛处,金百慧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冲向了他。

金百慧压根不在乎自己是女生,段启言是男生。她决绝果断,想打架就打架!她一拳挥上段启言的后腰,段启言侧身避开,吼道:“十八班就你一个疯婆子,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讲台上乱成一团。

王老师也生气了。王老师拍响讲桌,严厉责问道:“段启言,你怎么能骂人呢?你是省立一中竞赛班的学生!还嫌自己不够丢人?”

“王老师,我找到了真正的小偷。”林知夏的声音忽然响起。

阶梯教室的同学差不多已经来齐,翟老师和张老师也站到了教室门口。

林知夏指着一位外校的男生,分析道:“阶梯教室一共有二十列座位。今天上午,这位同学坐在第一列的第三排,到了下午,他换座位了,换到了第十七列的第二排。为什么呢?因为,讲台的左侧靠近教室门口,第一列座位在教室的最左边。小偷在撬锁的时候,还要注意教室门外有没有人,一旦有人,他就会下意识地躲避,逃向右边,右边基本是我们初一年级十七班和十八班的地盘。今天中午,初一年级的大部分同学都回家吃饭了,右边比左边安全得多,所以,他干脆把座位挪到了第十七列……他的同学都不在附近,事出反常必有妖。”

外校的那位男生一下子站起来,脸色铁青,目露凶光:“你放屁!”

他的表情好可怕,像是要把林知夏吃掉。

江逾白立刻走到林知夏的面前,静立不动。林知夏躲在江逾白的背后,冷静地阐述道:“我还有好几个论据。”

那位男生的左手划过了裤子口袋,他的同学喊了他一声:“况耿!”

林知夏马上接话:“你的名字是况耿?好啊,况耿同学,你刚才对我说,你中午一直在教室的后面睡觉,讲台上所有同学都听见了,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沈负暄带头响应:“我听到了!我作证!”

林知夏继续说:“况耿自称,他在教室后面睡了一中午,可是,他的座位在前排,他的桌子上摆满了参考书和笔记本,就连钢笔的笔帽都没合上。这样钢笔的笔尖容易干燥……”

况耿抬起大腿,撞上桌沿:“我忘了扣笔帽?不行吗?犯法吗?你说金百慧冤枉了段启言,你好意思来冤枉我?”

十八班有同学评价道:“林知夏这是在……围魏救赵啊!”

任凭旁人如何评价,林知夏都没受到干扰。她不急不躁地说:“最重要的是,铁锁被回形针撬开了,而你,况耿同学,你带了一盒回形针。我记得很清楚,今天早晨,你把一盒回形针摆在了桌上,我的记忆不可能出错。全班只有你带了回形针。”

讲到这里,林知夏和江逾白交换了眼神。

江逾白拽了一下沈负暄和段启言的袖子,他们三个人直奔况耿。

况耿想逃跑,可惜来不及。江逾白与段启言一左一右地牢牢握住了况耿的手腕,而沈负暄一手掏向了况耿的左腿裤袋,果然掏出来两枚折成直线形的回形针。

直到这时,况耿的一位同学才开口说:“王老师,今天中午……况耿没睡午觉。他动不动就站起来,走到外面绕一圈,再走回教室。”

人证物证俱在,况耿一时也没话讲。他把掌骨捏出“嘎吱”的响声,这声音平息了周围的议论——附近所有同学都感受到了况耿身上恐怖的低气压。

十七班的班主任张老师怒火勃发,他正要开口,主教练翟老师抬起一只手,硬生生地拦住了张老师。

翟老师语调平静:“各位同学,请你们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所有同学陆续归位。翟老师走到况耿的面前,告诉他:“况耿,你抬头,看到天花板上的黑色圆圈了吗?那是我们学校今年新装的监控摄像头。哎,老师早就知道教室里发生了什么……”

几米之外的地方,林知夏仰起脑袋,望向天花板,凝视着黑色圆圈。她嗓音极轻,偷偷地问:“那是监控摄像头吗?”

沈负暄坐在她的右边,江逾白坐在她的左边。林知夏话音落后,江逾白和沈负暄也仰头观察了片刻。

沈负暄斩钉截铁地说:“我妈妈讲过,今年暑假,初中部的阶梯教室才会安装监控。”

沈负暄心中暗想:翟老师为什么要撒谎?

况耿同学毕竟不是省立一中的学生,也不懂得阶梯教室的设备状况。他傻傻地相信了翟老师的话,只能争取坦白从宽:“我……不想考试。我只撬了一回,锁头一撬就开。”

翟老师请他坐下,语气和蔼地说:“正常,你不想考试,这很正常!你们别看我年纪大了,和你们有代沟啊,我上学的时候,我也不想考试。谁喜欢考试啊?咱们班上没有哪位同学喜欢考试吧?”

林知夏不敢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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