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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童的影视公司与演出文化公司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目前只投资过两部电视剧。

一部是郭美凤参演的那部室内剧, 正在进行后期制作,预计明年播出。

另一部还在选角阶段,她打算把旗下的金雪茜推荐给剧组。

相比于一派欣欣向荣的电视行业, 日渐萧条的内地电影, 投资风险是非常高的。

不过, 再次翻了翻手上的剧本,她又觉得错过这个本子有点可惜。

别管深度厚度什么的, 只要笑点够密集, 作为一部喜剧片就算合格了。

这个故事的男主角窦尔囤是一名灶上学徒,在为村长家准备升学流水席时,意外偷听到村长女儿的大学名额是冒名顶替的,而被顶替的人正是他那翘首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小表妹。

窦尔囤前脚拿了村长的三千块封口费,后脚就将升学宴闹得人仰马翻。

不等村长一家找他算账, 他便带着钱南下打工了。

此时的大城市里正流行出国热,窦尔囤被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迷了眼,将全部家当交给劳务公司,想要争取一份去美国的劳务派遣工作。

然而, 劳务公司没能给他介绍工作, 却介绍了一位归国华侨给他。

该华侨是个年近七十的富婆,靠着在股市上的精准眼光, 攒下了千万身家,而且无儿无女无老伴,想找个会说她家乡话的年轻小伙一起安度晚年。

按照劳务公司经理的说法,窦尔囤不会外语,没有一技之长, 去了美国只能刷盘子,不如趁年轻, 陪老太太几年,届时将有千万美元遗产留给他。

窦尔囤被他说动,陪伴了老太太两年,可是继承遗产时,却被律师告知,老太太的千万美元遗产,将由他,以及老太太的九只猫狗共同继承。

扣完税以后,他只能得到不足百万美元的遗产。

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窦尔囤对着九只猫狗喝了一顿闷酒后,就离开生活了两年的房子,回到了老家的小乡村。

面对一众亲戚的询问,他将老太太的发家史安到自己头上,将自己塑造成股市奇才。

而此时的国内股市正值牛市,A股刚开市,指数就从96点涨到了上千点。

小学都没毕业的窦尔囤带着老家的乡亲们炒股,从无败绩。

仗着从老太太那里学来的皮毛,他到处给人演讲授课,大学教授、企业老总、明星大腕都是他的学员。

不出半年,他就被媒体宣传成了一代股神。

牛市终有不牛的时候,繁华过后,窦尔囤千金散尽,又被曾经追捧他的学员们围追堵截。

无家可归的窦尔囤回到与老太太一起生活的房子,重新应聘,成为了九只猫狗的饲养员……

于童将剧本合起来,问:“孙导,我听说喜剧片的拍摄成本是比较低的,您这部《可喜可贺》怎么需要这么多钱?”

只看故事内容的话,这部片子不算什么大制作。

孙奇保苦笑道:“于总,我这六十万的预算里,有三十万是厂标费!”

国内只承认十六家电影制片厂有制片权,其他人若想投资拍电影,就必须花钱向这些制片厂购买一个拍摄指标。

如果没有拍摄指标,电影片头没有厂标,那就是黑片了,在内地没有上映资格。

这也是国产电影质量越来越差的原因之一。

电影厂宁肯白拿三十万的厂标费,也不愿意冒险投资拍电影。

厂里的导演们要想有电影可拍,就得到处化缘拉投资,做独立制片人。

可是,能拉来投资的人未必是好导演,近两年接连上映了好几部国产烂片,导演都是没什么经验的新手。

于童只听说投资电影,要向电影厂交点赎身费。没想到费用会这么高,一半的投资竟然都是用来赎身的!

如果真正的拍摄预算只有三十万的话,那孙奇保这个预算做得算是节省了。

“除了男主角定下了陈老师,其他角色有确定的人选吗?”于童又问。

孙奇保笑了笑说:“其他角色有人选,但还没确定下来。投资商可能会有人选推荐,我们现在都要等投资商的人选定下后,再挑选其他演员的。”

一些企业老板投资电影,愿意把自家亲戚朋友拉到电影来客串一把。

这部电影主要是围绕男主角窦尔囤展开的,从最初的淳朴善良意气用事,到后来的逐渐膨胀,迷失自我,只要把男主角塑造好了,片子就成功了一大半。

所以,他提前将最主要的男主人选定了下来,其他角色就可以留给投资商发挥了。

于童没说自己是否要推荐演员,只是望向陈庆山,笑着说:“那陈老师的票房压力很大啊!到时候的票房,最起码一大半都是由陈老师的影迷贡献的!”

陈庆山是来拉投资的,所以表现得非常自信,“于总,不瞒您说,我对这个剧本是非常有信心的。这个剧本不仅有笑点,还涉及到一些社会热点问题,贴近世态人情,跟港片那种单纯搞笑还是不一样的。”

于童已经将身份从观众转换成了投资人,她对喜剧片是否有深度并不怎么在乎。

港岛的喜剧电影确实没什么深度,但人家的票房也确实高。

一部《逃学威龙》,一部《赌圣》,从电影院下线后,还有录像厅继续播放,让大家赚得钵满盆满。

孙奇保和陈庆山要是能拍出这种效果,别说三十万了,三百万她也愿意投。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以为意,陈庆山继续说:“我对这个本子真的非常有信心,所以这次也打算投资一部分,太多的我拿不出来,投个一万块是没问题的。”

一万块在于童这里不算什么,但电影演员是按月拿工资的,尽管偶尔会有走穴机会,可是一万块也不是小数目了。

于童抬手擦了擦闺女嘴角的油渍,将她面前装着半碗碎鸡肉的小碗拿开了。

这孩子已经吃了一个鸡腿和好几只大虾,再吃下去非得撑着不可。

狄嘀嘀哼哼唧唧地想夺回自己的饭碗,每次跟弟弟一起唱完歌以后,他俩都可以大吃特吃一顿的。

今天怎么不让她吃啦?

狄思科怕她哭闹,及时往干净的饭碗里倒了小半碗鲜榨橙汁,然后递了一只特别小的勺子给她。

让她自己擓着喝。

按照他的想法,这点汤够她擓上一刻钟了。

然而,狄嘀嘀并不按照他的套路走,将勺子一扔就端起碗把橙汁干了。

而后用舌头舔舔嘴唇说:“还要一碗!”

狄思科:“……”

他跟服务员要了一个宽边深盘,往盘底浅浅倒了一点橙汁。

再次把勺子递过去说:“这回不许喝那么快啊,慢慢喝。”

于童瞧着闺女终于老实了,才重新将话题转回来说:“陈老师,您去年和今年拍的两部电影都是主旋律电影,而且还是关于改革的传统题材。距离您最近一次拍摄喜剧电影已经是两年前了。”

“虽然您两年前的电影至今还会在很多电影院放映,但您怎么就能保证您的喜剧影迷在两年后,仍然会买账呢?两年时间,市场变化那么快,您的喜剧影迷可能已经流失一大波了。”

闻言,除了不懂事的双胞胎,桌上的几人都神色各异。

这话就让陈庆山有点难堪了。

他这两年想转型拍正剧,不过显然转型不太成功,接连两部电影都票房不佳。

说不清是因为他自身的原因,还是电影市场整体不景气的原因。

反正两部电影的口碑票房都不怎么样,有些影迷甚至都不知道他拍过这样两部片子。

于童像是没看到大家的脸色,继续笑着说:“陈老师,我们全家都是您的影迷,您的所有喜剧片,我跟我爱人都去看过。在我看来,您十分有喜剧天赋,这是您最大的优势。很多演员可以演正剧,但不是什么演员都能演喜剧的。同样一句台词,别人说出来的时候没什么笑点,可是从您口中说出来,就让人不自觉想笑。”

就像《可喜可贺》这个本子,她将陈庆山的语气神态带入进去,读起来会觉得好笑很多。

孙奇保怕男主角尴尬,出面解释说:“不拍正剧就没戏拍啦!电影厂每年拍的电影不多,但’政府奖‘之类的奖项评的基本都是主旋律电影,所以反映时代精神的任务片还是会拍几部的。”

于童理解地颔首,又遗憾地说:“以陈老师之前在喜剧片上积攒下的口碑,如果一直在喜剧领域深耕的话,您的票房号召力完全可以跟港岛笑星抗衡。”

陈庆山心里也不是不遗憾后悔的,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一切还得向前看。

“陈老师应该还没有经纪人吧?”于童问。

陈庆山摇摇头。

内地电影演员都是从电影厂领工资的,很少会有经纪人。

“我觉得您需要一位经纪人,”于童笑着说,“您的事业缺少长远规划,如果您当时有一位专业经纪人的话,也许会少走两年弯路。您的定位是喜剧演员,应该在喜剧领域继续深耕,接触的工作也应该是能加深您在观众心中幽默滑稽印象的,而不是与其背道而驰的正剧。”

陈庆山拍喜剧片太成功了,所以他拍正剧的时候,很容易让观众出戏。

于童去年去看了他的主旋律电影,他演的明明是一个正面的副厂长角色,却总让她觉得这个副厂长会弄出点什么笑料来。

陈庆山被她弄得一懵,不知话题怎么突然就扯到经纪人身上了。

“我就在厂里拍戏,要经纪人有什么用啊?”

“当然有用,有了经纪人,一方面可以帮您规划事业发展,另一方面,可以帮您寻找到更多演出资源。以您的名气,没拍过商业广告,也没有什么商业演出机会,只拿电影厂的那点固定工资,显然是不合理的。”

陈庆山连忙摆手说:“我是电影演员,不像歌星似的,出去走穴唱首歌就行。我唱歌跑调,有的老板请我去唱电影主题曲插曲,我全都推了。”

于童不以为然道:“谁说走穴就必须得唱歌了?我记得之前报纸上报道过,您参加商业演出时,跟朋友一起说过相声,效果还不错。”

“嗐,我只有那么一个相声,好的本子可遇不可求,我不能每次演出都只讲这一段相声啊。”

“歌星的歌都可以反复演唱,您的相声为什么不能反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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