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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就?到这里?吧。”夏仰嗫嚅开口,“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他当然清楚她这些天逃避的意图,听到这里?也?不例外。

沉默地对?峙着?,焦灼感在?空气?中燃烧。

半晌,段宵唇角露出个讥诮的弧度:“我实在?不明白,你对?我到底哪里?不满意。”

从转到附中来的第一天起?,对?陆嘉泽都能露出个笑,对?他却连眼神都吝啬给一个。

就?算是误会他是罗良琛的儿子?,可解除误会后?,换来的居然是分手。

“你要的,我不是都给了吗?罗良琛现如?今在?多伦多,出门打个车都得蹭他儿子?的卡。”

段宵缓声,像是安排好了般:“他会迷恋上赌钱,在?华人圈臭名远扬,人人喊打,跑去教?堂才能蹭顿饭吃。你不满意吗?”

夏仰攥紧手掌,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你也?很满意啊……就?这样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站起?身,缓缓走近她身前,“然后?分手?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会换号码。”夏仰蹙眉,“你不同意又能怎么样?和之前那样死缠烂打吗?”

段宵脸色淡漠,笑了笑:“那样没用,让你产生了我很好甩开的错觉。”

他语气?越平静,夏仰心里?越忐忑。果然,听见了他冷冰冰的下一句话:“曾祥后?来没联系过你吗?”

曾祥,是她当初找来偷拍她和罗良琛的摄影师。

也?是能证明她污蔑罗良琛的唯一证人。

夏仰没有勒索过段家一分钱,可她的行为确实是诬告陷害。只要罗良琛追究起?来,是可以立案的。

她眼神闪躲地看向地面?,强装镇定:“你也?参与了。”

“宝贝,可他是我爸。”温热的手掌抚住她的后?脑勺,段宵面?无情绪,“你不想我用这种办法对?你吧?”

夏仰心头涌上一股寒冷的惧意,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眼圈转红,唇微抿着?:“你想怎么样?”

“我想的可太多了。”他慢悠悠地抬起?她下颔,手劲却大到让她吃痛,“你这段时间,真是惹得我很生气?。”

她咬紧牙不吭一声,被他掐住下巴。

段宵冷声:“看着?我。”

夏仰紧攥的手瑟缩一下,望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双黑眸。在?这样毫无胜算的对?峙下,眼泪哆嗦地掉了下来。

她后?悔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一个恶魔。

他指腹轻擦开她眼泪,低喃:“这招不管用了,得把你刚才说的分手收回去才行。”

夏仰闷声:“你只是要我留在?你身边,要多久?你不会以为能用这一件事要挟我一辈子?吧。”

如?果他打的是这种主意。

她宁愿他去告发她,大不了在?监狱蹲三年。

“要挟说得多难听。你大姨欠的债加利息一共30万,我帮你还。”段宵没什么耐心道,“温云渺不是在?等肝/源吗?京州最好的肝脏科在?我家公?司旗下的医院里?。手术加预后?,算它?200万,我可以一次性打给你。”

他有备而来,筹谋得清清楚楚。

她越听越觉得龌龊:“条件呢?和你上床?”

段宵顿了下,倒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眼里?带着?讽刺的笑:“对?,你的人身自由也?全属于我。”

“你——”

“你什么?”他松开手,平静地坐回她对?面?,却有种盛气?凌人的怒火,“你没资格跟我讲价还价。”

夏仰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

她沉默了须臾,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哑声说:“这些钱算我借你的。等我还清了,你得让我走。”

段宵没有同意,却也?没反对?,直接抽出了准备好的合同丢给她:“借款。”

大概是早就?猜到她会把这230万变成债务,那份合同算是一份具有法律效应的借条。

他低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细细检查之后?,签上了名字。

……

230万是打给她的,还有200万的隐形消费是给捐赠者。

虽然肝脏手术是自愿捐赠,但有钱给予报酬的一方才能不缺肝/源供应,这是社?会的潜规则。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费了心思弄出来的一笔钱。

至于曾祥,先找到他的人是段姒手下的戚秘书。不过和那份资料一样,都被他拦了下来。

还好发现她的人是段宵,偏偏发现她的人是段宵。

我不想错过你,我必须抓住你。

**

夏仰正式成年是在?高考前,生日是5月5号。已经可以拿自己独立的户口生活了,不必再回大姑家。

她和以往一样去艺术机构兼职打零工,在?京大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之后?,又接了几个一对?一的舞蹈家教?。

而段宵在?那晚之后?就?在?京郊镇上长租了一家酒店住下,离筒子?楼不远。

那笔钱抽了自己信托基金里?的,得想办法还回去。

他花了半个月,瞄准了一个赚钱的路子?,抱着?电脑在?线上和那群币圈大神们学经验。

他每天都会去夏仰家里?,也?和她说过温云渺该换个学校的事。

夏仰那会儿对?和他交流的反应一直很淡,只点了头,没多说其他话。

但还是在?第二天,就?帮温云渺去特殊学校办理了转学手续。

他嫌弃她家里?的电视是坏的,就?买了个电视回来。

有时候待着?实在?无聊了,还会去换破烂楼道里?忽明忽暗的灯,又或者是修理她们那间浴室里?的淋浴头。

温云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却也?渐渐对?段宵熟悉起?来。

她眼里?的夏仰对?段宵似乎不热情也?并不排斥,于是她潜意识里?把他当成一个嘴坏但人好的哥哥。

会拿着?还没学的高二教?材找他问问题,也?常自作主张地留下他一块吃晚饭。

……

高中毕业后?的暑假一生只有一次,后?来想想,那其实是夏仰和他久违的一段平和时间。

她没有了任何隐瞒和躲避。

也?放任,或者说是无奈地默许了他的存在?。

他们没有再牵手过,最近的距离也?只是面?对?面?。他说话,她听着?,再没主动要求过他什么。

看着?他的眼神里?有时候带着?躲闪,带着?怯意。

高三那年短暂又美好的回忆早就?过期了,什么也?不算数。

京州的大晴天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月,滴雨未下。天空万里?无云,闷热得让人烦躁。

段宵中途有事儿,回了一趟市区。下午再回来时,经过了夏仰兼职的那个舞蹈机构。

很巧的,正好碰上她下班。

夏仰走在?他前面?,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她还像高中那样背着?那个日式书包,拉链上挂着?缝缝补补过的小公?仔,戴着?白色耳机。

脚步不似在?家面?对?他时那样沉重,反而有些雀跃地在?炙热阳光下小跑着?。

一整条路上没有几个路人,她穿着?蓝白色的JK裙子?。经过一棵青翠的大树下,脚尖踮起?来转了一个圈。

轻盈又灵动,有风刮起?女孩的裙角和那一头乌黑长发。

段宵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小臂上感觉到了几点湿润的水珠。

前面?的夏仰脸上也?沾到了些,停下脚步伫立着?。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往路旁的大树上看了一眼。

去年夏天的舞蹈室,他在?走廊那跟她说过:大晴天淋到的雨点,是叶蝉的尿液。

显然,夏仰似乎也?想起?了这句话和那段回忆。她皱着?一张脸,很是嫌弃地用手掌心往脸上用力地搓了几下。

他看得失笑。

她却正好也?转身望见了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有点局促地站直了些。

段宵走上前,把手里?那袋泡脚浴中草药递给她:“之前的泡完了。”

“……谢谢。”夏仰愣了愣,接过来,客套地多问了句,“你吃晚饭了吗?”

他也?有些诧异她会和他多聊一句,抿直唇线:“没有。”

这个夏季的气?氛终于在?蝉鸣渐终止时,变得安静平缓,让段宵差点错以为他们会重新慢慢相爱。

如?果不是就?在?同一天的这个夜晚,他从楼道那修完电线,回来时,借着?虚掩的门缝正好听见了温云渺问的话。

“姐,你喜不喜欢他?”

夏仰在?清理冰箱里?的杂物,随口道:“谁啊?”

“你那个,姓段的,有钱朋友。”温云渺笑着?说,“他很喜欢,你吧。”

段宵没急着?推开门进去,定定地站在?那,听见了夏仰将收拾出来的塑料袋聒噪地裹在?一起?的声音。

“我不喜欢他。”

她沉默了几秒后?,大抵是觉得温云渺的话太讽刺,否认道:“如?果他喜欢我,我现在?也?不会……唉,不说了。”

门外的那道身影迟迟没动。

从段宵找到京郊筒子?楼这一刻开始,他对?她的所有好,即便多赤忱炽热,也?已经被明码标价地赋予了条件。

“好”的里?面?掺杂着?掠夺、占有和恼怒,那就?代?表了不是多单纯的“好”。

哪怕从前夏仰确实对?他有过好感,但之后?的事也?让她看清他们不是同一类人,才会躲避,敬而远之。

更别说那丁点的少女情怀,早就?在?他迫使答应的契约下消磨殆尽。

这是他的原罪。

月光透过楼道缝隙落下来,男生高挺凌厉的身影被黑夜拉长,斜斜地落在?了斑驳墙面?上。

似乎是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妥协地笑了笑,唇边勾起?的弧度极浅。

你不能流露出一丁点爱意,否则就?会被她当成把柄咬死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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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忘了,爱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