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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澈心里藏事,再加上一想到马上又要见到姜疏怀那老匹夫,就像霜打的茄子,闷闷不乐了好半天。

他一直消沉到走进姜家大殿。

虽说剑修穷困潦倒,但是姜家好歹万年积淀,楼阁修得倒也富丽堂皇,气势非凡。

从外围远观姜家主殿,玉石筑起的台阶流动着浓稠的灵气,形成浩渺的水雾,仿佛立在其中即可羽化登仙。

此处地处山脉中心,龙脉纵横,灵气磅礴,姜家立派万年而不衰,便是以此为根本。

“致远殿”内,姜疏怀高坐其上,座下整整齐齐站了四列人,为首的几个于风澈来说是熟面孔,都是姜疏怀的子女家眷。

姜疏怀端坐高堂不怒自威,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与二百年前见的最后一面别无二致,他甚至依旧保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只是多年未见,风澈反倒觉得他更阴沉别扭,还是那副讨厌的嘴脸,好像谁都欠他钱一样。

他的眼神看过来,渡劫后期的威压虚虚压过来,以姜临为中心向外渐渐波及了一圈,圈内之人具是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下。

风澈最烦的就是他总要人给他跪的破规矩,根本一点人权不讲,仗着修为霸道专横,简直无耻至极。

他咬着牙忍住没跪,往旁边挪了挪卸下了些许压力。

此举成功引起姜疏怀的注意。他的眼神轻飘飘地看过来,仿佛有万钧之力,马上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地让风澈也跪下。

突然姜临从跪倒在地的人群中站起,顶着压力,向前踏出一步,随后恭敬无比地鞠躬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他声音平和中正,丝毫没有在威压下被震慑的感觉,不卑不亢甚至与平时无异:“家主,百年之约到期,临儿已平安归来。”

风澈明白,他这是在拽回姜疏怀的注意力,替自己解围。

果然对姜疏怀而言,比起教训一个他不认识的小喽喽,还是折磨姜临更加有趣。

他将目光从风澈身上收回,风澈顿时觉得浑身一松,连筋骨之间的挤压感都轻了不少。

风澈忧心忡忡地看向姜临。

姜疏怀审视的目光反复绕着姜临,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不恭敬的情绪来,好方便他挑刺,可惜姜临全程无论动作礼仪神态均没有半点差池,姜疏怀只能沉默。

姜临低头看着地面,维持着弯腰拱手的姿势良久,在紧张到凝固的氛围中,终于等来姜疏怀一声开怀的大笑。

“哈哈哈,好,贤侄真是天资聪颖,颇有当年我兄长的风范!我想兄长见了如今的你也会含笑九泉吧。”

姜临像是对他故意提及已故的父亲企图激怒自己的行为完全不在意,他一声不吭,依旧维持着恭敬的姿态,站成了一棵树,沉默而无声地承受着来自上位者带来的风雨刺激。

“当年你执意驻守边城,我还不同意呢,怕你死在外面,到时我如何向兄长的在天之灵交代啊?幸好你回来了。”

姜疏怀走下台阶,慈爱万分地摸摸姜临的头,虚虚扶住他的手示意他起来,装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态度,眸中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回来便回来了,怎么还跟着我孙儿一起回来的啊?”

他像是无意提及此事,甚至还轻飘飘地看了眼姜思昱等人,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但其中隐藏的杀机让风澈这个常年在刀尖行走的立刻察觉到了。

他在降罪。

只要姜临答错一个字,足以给姜疏怀曲解的机会,给姜临扣上不顾下一代死活的罪名。

毕竟半大的少年,本应在学堂上课,突然在边城随军归来,已足够引人怀疑了。

姜思昱刚想张嘴解释,季知秋一把拽住了他,朝他摇摇头。

姜临的手悬在姜疏怀的手心上面,仅仅隔着毫厘的距离,迟迟不肯落下。

若他此刻站直,势必会给姜疏怀可乘之机。

他神情镇定,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意面色不改,长长的睫羽垂下来,极致地恭顺和谦卑:“此次学堂历练,他们不小心拾到一块血玉,无意中被传到了边城外围,是我将他们寻回。”

他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学堂历练,最远不超过方圆百里,传送阵通常会将他们传送到附近的山脉,其中都是豢养的凶兽,没有戾气的滋养杀意全无,和战场上的凶兽全然不同。十七岁的少年到了边城外围,若无人搭救,死无全尸是必然的结局。

姜思昱等人几乎是姜家这一辈的中坚力量了,出了此事分明是有人想动摇姜家的未来。

姜疏怀一个眼神投过来,议论纷纷的姜家人立刻偃旗息鼓。

“什么血玉?给我看看。”

姜临垂首,敛下眼眸:“禀家主,血玉在边城城外之时,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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