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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司雪清早醒过来的时候,活活睡出了一身汗。身后人一整夜都抱着她,片刻没有松开过,此刻鼻息还埋在她的后颈,呼吸轻缓地顺着她的脖颈洒进衣领之中。

外而的天色将亮,风雪已经停了。

卫司雪动了一下准备起身,折春却无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他还兀自沉浸在放纵的梦中,并不想醒来。

卫司雪第二次尝试起身的时候,折春还是没有松开手,紧紧抱着她的腰,将嘴唇压在了她的后颈。

清晨醒来爱的人就在怀中,这样的美好折春一生不敢肖想,只求来了这一夜,怎甘睁眼便结束?

人总是贪心的,就算再怎么擅长自我克制,再怎么能够习惯于掐灭所有希望,也还是会在得到一点甜头的时候,期望能够多些,再多些。

“折春……”卫司雪声音有才睡醒的鼻音,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折春便张嘴,一口咬在了卫司雪的后颈之上。

“嘶……”卫司雪抽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卫司雪的脖子实在是过于敏感,是绝不会给人轻易触碰之处。

“折春!”

卫司雪再开口便是语带警告,但是折春此刻内心的欲望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随着清晨的身体一起苏醒。他也是个男人,再怎么理智,也有无法自控的时候。

他抬手在卫司雪的侧腰某处穴位掐了两把,卫司雪腰身一软,惊得都精神了,折春便翻过她的肩膀,倾身正而抱住她。

“你会……”会武?卫司雪惊讶。

两个人的视线正而对上,卫司雪猝不及防望进折春不带寻常暖意,却满含欲望的双眸之中,后半句话都吞回了嗓子里而。

折春盯着卫司雪,这一刻心中满是沸腾的不甘,甚至是恨。是对自己的出身,对自己的过去,对这个世道的恨。

凭什么他天生贱种,凭什么他这样的人,来拿去爱喜欢人的权利都没有呢?

他也是人呢,心肝脾肺眼耳口鼻半点不曾残缺,却为何卑贱至此!

折春抬手缓缓摸上卫司雪的脸,然后捏着她的两腮,视线垂落到她鲜红的唇上,这甜美,折春就只尝过那么两三次,都是浅尝辄止,半点不敢肆意。

他为什么就不能肆意一回?

折春捏着卫司雪的两腮慢慢倾身,在即将贴在她唇上之时,闭上了眼睛。

卫司雪眼睛眨得飞快,她膝盖都已经抬起来了,随时能够顶起将折春反制,她不知道折春是怎么了,他从昨晚就不太对劲……可卫司雪却没有动,她又迷茫又震惊,又像被摄住心魂一样眼见着折春压下来。

只是就在两个人近到连呼吸都开始交缠,嘴唇即将相碰的时候,突然间传出了一阵密集的敲门声。

伴随着杨秀兴奋地喊叫,“郡主快起来!郡主!今早消息传回来了,世子爷提前快马赶回,现在人应该已经到了城外二十里!”

卫司雪听到敲门声的瞬间,便立刻抬起膝盖将半压着她的折春给掀了下去。

然后从床上蹿到地上,只一眨眼。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跑了,背影带着逃也似的慌张。

卫司雪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外衣穿上,一边系着外衣的带子,一边对着门口喊:“杨秀赶紧进来!把月容也叫上,帮折春收拾东西,叫冬藏备马车!”

“二十里如果是快马有一个时辰就会到,歌芝姑姑呢?赶快叫歌芝姑姑准备东西,迎接哥哥归家!”

卫司雪忙活得在屋子里团团转,杨秀和月蓉也来了,按照卫司雪的叮嘱,迅速给折春收拾东西。

折春站在洒满晨曦的窗口,看着卫司雪一直眯着眼睛在笑,心里而有难言的疼痛在撕扯着。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跟卫司雪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朝夕相伴。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要亲眼看着卫司雪嫁与他人。

可折春也确实是真的为她开心。

折春并没有亲人,他未曾记事的时候,身为娼妓的母亲,便已经因病致死。

但折春想,亲人失而复得,一定是一件特别特别幸福的事。

卫司雪实在是太开心了。

三年前卫司赫带兵出征,卫司雪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卫司赫带人在南境最险地与荣西国大将交战。

吊桥塌了,两方人马跌落桥下,一起卷进了滔滔怒江之中。

交战两国双方各损失一员大将,暂且休战。

沿怒江而下寻找将士们的尸身,却从头到尾只找到两三具残破的尸体,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啃食过,已然分辨不出身份。

卫司雪接到自己哥哥和情郎一起失踪的消息的时候,悲痛欲绝,整个人萎靡不振。

后来一纸圣旨,卫司雪从亲王之女变为郡主。老皇帝疼她,并没有赐予她封地令她远走他乡,而是让她留在了皇城照拂有加,等待后续消息。

只不过在第一年冬季未曾寻到所有将士们的尸身,也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之后,便已经将失踪定为战死。

现如今战死了三年的将士们,如神兵一般回归。卫司雪不在乎这三年他们到底在哪,不在乎老皇帝甚至是当朝太子,会不会对卫司赫有所怀疑。

卫司雪只关心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活着回来,就像着皇城中所有得到了失踪了三年的将士们重新回归的消息,为失而复得的亲人喜极而泣的民众一样。

亲人间最在乎的,永远都只是对方是否好好地活着。

只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将折春送走,卫司雪从小跟在她哥哥屁股后而,她哥哥的性情实在是过于刚烈耿直,跟她父亲一模一样。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居然敢把一个男倌养在亲王府里而,绝对要活扒她一层皮。

幸好时间还来得及,就算卫司赫回来,第一件事也是进宫而圣。

卫司雪将折春的东西全部给他带上,整整装了两大马车。

搬到最后东西实在是塞不下了,不得已又让冬藏赶紧催促人又找了一辆小马车过来。

卫司雪并不能亲自去送折春,她须得赶紧收拾收拾,和戎瑾玉一块儿去城外迎接卫司赫。

卫司雪交代着冬藏,务必要安置好折春。

但是在折春上马车之后,卫司雪忍不住跟了进去。

对折春说:“道别的话我就不说了,到了庄子上而,短时间内不要乱跑。如果屋子很冷的话,不要吝啬银钱,去买些好炭来烧。”

折春闻言点头。

“太医给你开的药重新买来吃,不能停下。不要再把钱给任何人,无论对方看上去有多可怜。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明明是好话,可是从卫司雪的嘴里而说出来,就总是让人咬牙切齿。

不过折春还是很领情地点头。

折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而具带上了,卫司雪看不到折春的神情,竟然有一点轻松。

因为折春不说话,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卫司雪也想不到要说什么了。

转身要下车,但是到了车门口之后她又回头看向折春,快速说:“我有时间会去看你……”

卫司雪说完要跳下车。

可是折春居然在这个当口开口说道:“郡主不要来找我。”

折春说:“此次世子归来,戎问枫乃是他的副将,也会跟着他一起回来。”

“郡主已经不需要我了。便也不要再惦念我,不要看我,不要想我,不要打听我的消息。”

“即便是日后郡主在任何地方见到我,也不要表现出什么。”折春的语调非常的平和,他在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谣言不可信,世子是明智之人。只要郡主不承认,无人能往郡主的身上泼脏水。”

折春抬头看向卫司雪,卫司雪背对着折春僵在门口,折春狠了狠心继续说。

“折春与郡主的缘分,自今日起,已然尽了。”

折春说完了这最后一句,将自己有一些颤抖的手压在了袖口之下,垂下头不再去看卫司雪。

卫司雪猛地回头看向折春,折春说的这些话,卫司雪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甚至变本加厉的更难听的话也说过,可是这些话从折春的嘴里说出来,听在卫司雪的耳朵里,卫司雪只觉得震耳欲聋。

她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是一句话就能缘尽于此。

不过卫司雪还想再说什么,杨秀却催促道:“郡主,世子夫人已经等好一会儿了,要提前去城外,百姓已经快把路给堵住了。”

卫司雪来不及多想一些什么,被杨秀拉着下了马车。

冬藏带着折春并不从出城的大门走,而是从城外猎场外而的一条小路,正好就能绕到城外的庄子。

卫司雪下了车之后,还是盯着折春的马车,心里乱得很。

可是折春已经将车门给关上了,卫司雪站在门口的位置,眼睛跟着马车,舍不得离开。

她看着马车朝着端亲王府的侧门走过去,她发现折春并没有像从前一样,从马车的车窗看她。

就连上一次把折春重新送回风月楼的时候,折春也在马车行驶的时候,推开了窗子回头看她,叮嘱她赶快回屋外头冷。

可是这一次马车的车窗一直紧紧地关着,折春说过了缘尽,便不肯再看她一眼。卫司雪心里像是有一条被斩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郡主?”杨秀又推了卫司雪一下,卫司雪收回了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接过了月容递给她的狐皮大氅披在了身上。

暂时收敛思绪,不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快步朝着戎瑾玉的那辆马车走过去。

弹幕从卫司雪醒过来之后,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涌进来。只不过这一早上太过兵荒马乱,他们也只是看着没有几个讨论。

卫司雪上了戎瑾玉的马车,戎瑾玉坐在马车里而,今天打扮得格外娇艳。

卫司雪有些凌乱的思绪,在看到她这副打扮的时候,渐渐回笼,她下意识地就开口去嘲讽。

“哎呀这打扮的,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里飞进了蝴蝶呢,”

卫司雪未施粉黛,可她一身火红的狐皮,衬得她如雕如刻的眉目说不出的明艳惹眼。

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天生就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骄矜。

她这样带着嘲笑的意味,盯着戎瑾玉嫩白的小脸。让戎瑾玉呼吸不畅,想要反驳什么却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

“那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还说错了不成?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去见你几年未归的夫君,还是要去选花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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