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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的权威检测机构就这么三个,何家肯定不会自?打脸,孙家也多不会掺和?这种事,裴宴想找找孙家肯定吃闭门羹。

剩下的只有国营那家。

国营那家因为要负责不少案件相关?的检测,出结果很慢,短则一周,多则半月,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况且,哪怕裴宴能出具新?的食品检测单,也会被怀疑是出事后才换成无害材料,新?的酸梅汤多半不如之前有用。

都出了?食品安全问题,肯定也没什么人再?去尝试她的酸梅汤,给她作证。一个在饮料里掺和?无良减肥药成分的小饭馆,只有身败名裂、破产这唯一下场。

而且,宋怀忠想,裴宴最倒霉的其实是,她的酸梅汤最近在豪门圈子里很火。

要知道,这可是一把双刃剑,没问题当然皆大欢喜,但?凡出了?问题,那些千金贵妇的要报复起来,都不需要他宋怀忠再?搞什么后续手段,裴宴过去的客人就会先一步把她捏死。

何婕要回去准备无良减肥药,先行离开。

等她准备好了?,宋怀忠这边也定好用哪一个方案,就能开始行动?。

他伸了?个懒腰,认定裴宴这回真要完蛋,许久不见地产生了?种轻松愉悦的感?觉:“没想到那丫头的食谱真的货真价实,这倒是可惜了?。”

朱助理明白,他说的可惜是指,那食谱在裴宴手里,可惜了?。

他笑?道:“可惜什么?反正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她的食谱货真价实,非常值钱。等她落魄了?,咱们找个她不熟悉的面孔,低价跟她买下来就行。那丫头现在没法?量产,是因为材料不足,咱们有宋家人脉,什么珍贵食材搞不到?到时候实现量产,不仅值钱咱们犯的那些小错误可以一笔勾销,您还?能成整个宋家的大功臣。”

宋怀忠畅想美好未来,也笑?起来:“你说的是。”

两人乐呵呵开始盘算用哪个方案,门忽然被敲响。

门口露出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两位老板,我是来修灯的水电工。”

朱助理警惕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人说:“就刚刚,怎么了?吗?”

他看上?去就是那种老实人,朱助理和?宋怀忠对视一眼,没怀疑他听到什么:“没什么,进来吧。”

杨光宗修完灯出去,那张老实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狂喜的笑?容。

杨光宗这张标准老实人的脸,有很大迷惑性。

光看他老实且端正的面孔,没人能想到,他曾因为小偷小摸,进过三四次拘留所。

杨光宗自?然不是什么都没听到。

何婕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过来,将宋怀忠和?朱助理讨论食谱的话,以及之后的那些盘算,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要害谁,怎么害,说实在的杨光宗不关?心。

他的全副心神,都在他们提到的,“非常值钱的食谱”上?。

家里人为他偷东西的毛病跟他闹过好多回,杨光宗已经有两年没偷过东西。

但?是此刻,忍不住手痒起来。

杨光宗胆子不大,以前每次也就敢偷个大几?百的,被抓到了?,顶多就是蹲几?天拘留所,案底都不一定会留。

像那种大额的现金首饰之类,他再?心动?,也没胆子偷,怕坐牢。

现在,财运来了?。

食谱这种东西本身价值比较难评判,哪怕被抓到了?,他咬死了?只是偷一本书,拘留所都不一定需要蹲。

而按照宋怀忠两人的说法?,这食谱非常值钱,他偷到手,无论是直接卖给宋家,还?是卖给别人,肯定都能捞上?一笔。

杨光宗越想越心动?,当即狠心花了?六十六大洋,去裴氏食府买了?杯酒,一边喝一边仔细观察。

结果真给他发现了?本疑似食谱的东西。

其实说是食谱也没错。

那正是裴宴用来记录酿酒灵感?的本子。

酿酒的技巧都藏在记忆深处,裴宴想到什么都会立刻记下来。

哪怕她自?己派不上?用场,到时候正式合作时给洛家酿酒师看看,说不定也能激发他们的灵感?。

她用来记录灵感?的,是一本看上?去古色古香的棕皮本子,这一本已经记得差不多。

裴宴写完最后一页,琢磨着?回家换一本新?的写,这本写完的,干脆就放店里,查看起来也方便。

杨光宗借着?去上?洗手间的机会,偷偷瞟了?摊开的本子好几?眼,清楚看到上?面有一些食材用量的记录,这下确信:这就是宋怀忠他们说的那份食谱!

眼见着?裴宴把那食谱随意地往收银台抽屉里一塞,杨光宗只想大笑?。

这可真是天助他也,这么珍贵的东西竟敢放在晚上?没人的店里,这岂不是送给他来偷?

杨光宗到底谨慎,虽说觉得这活过于简单,不过依旧连着?来踩了?好几?回点。

确认那本本子一直被裴宴留在店里,才定下心来,准备第二天就来偷。

马上?就能捞上?一大笔钱,回家路上?,杨光宗忍不住多买了?几?瓶劣质烧酒,一面喝一面往家里走。

到家里已经醉得差不多。

杨光宗住的地方槐南街不远,但?和?槐南街周边的繁华不同?,这是一片连电梯都没有的老式居民楼,电线交叉,烟火气油腻嘈杂。

半地下的两室一厅采光极差,空气粘稠潮湿。

杨光宗进去的时候,十一岁的女儿杨棉正在看一本破旧的数学书。

听到开门动?静,先是略带期待地抬头,看到来人目光立刻暗淡。

等杨光宗凑近,闻到他身上?酒气,更是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杨光宗醉得不怎么清醒,摇摇晃晃地用力撸了?一把她的头:“哟,棉棉,看你哥哥的书呢?哎哟,这书破的……”

他咧着?嘴笑?了?一下,“棉棉啊,等爸爸做完这笔大生意,就给你买新?的书,听到了?吗,啊?”

杨棉略低着?头,沉默地看着?他。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不相信我能做成大生意啊?”杨光宗又喝了?口酒,笑?嘻嘻的,“这回,这回肯定能成,只要明天晚上?去那个裴氏食府,把食谱偷来……”

一直不发一言的杨棉,忽然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妈妈说过好多遍,别再?偷东西。”

刚才还?笑?嘻嘻的杨光宗,脸色一下子冷下来:“反了?天了?,一个两个竟敢教训我?”

杨棉意识到说错话,紧紧闭住了?嘴。

杨光宗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她,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

瘦弱的女人走进来:“棉棉,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

那一瞬间,杨光宗像是愤怒的狮子一样朝女人扑了?上?去,一拳头砸在她肚子上?:“看看你教的好女儿!还?敢替你教训我来了?!”

女人尖叫一声,熟练地护住自?己肚子,流着?泪滚到地上?。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杨棉感?觉脑袋里嗡嗡的。

大门没关?,这种老小区的隔音很差,她好像能听到周围邻居的声音:“那家又在打老婆了?。”

“嘘,别多管闲事,小心那男的发起疯来,连你也打。”

她缩成一团,旁边白墙上?,手臂的影子抬起又落下,耳边是“砰砰”的声音和?女人的哽咽。

她看向一旁的台式电话,手指抬起又落下。

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哥哥在的时候,爸爸不敢打妈妈。

可是现在哥哥去外?省上?大学了?。

三年前,第一次为上?学离家,哥哥叮嘱她要盯着?爸爸,要是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就立刻给他打电话。

结果哥哥才离开两天,爸爸就犯了?老毛病。

杨棉当时是想打电话的,结果她刚拿起电话,就被一个烟灰缸砸中?鼻子,还?被扫帚狠狠打了?几?下手臂。

男人面目狰狞,笑?道:“你想告诉杨阳那小子?你告诉他了?又怎样,他又要上?课,又要打工,有空经常回来吗?”

“而且,你不怕他真的对我做什么?你想看你哥哥被退学、进监狱吗?啊?”

杨棉害怕了?。

她怕哥哥不能经常回来,爸爸变本加厉,也怕哥哥真的对爸爸做什么。

爸爸忌惮哥哥,就是因为哥哥狠,十来岁就敢举着?刀威胁他,要是再?打我妈,我就把你杀了?。

爸爸死了?,她一点也不难过,但?是哥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杨棉不忍心看他被退学、进监狱。

她还?想等着?,哥哥毕业之后赚钱,把她跟妈妈都接走呢。

大概是因为喝多了?,这次杨光宗格外?变本加厉。

杨棉盯着?钟,过去多久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砰砰,砰砰。

脑子里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大,杨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门边,趁着?杨光宗没在看她,她从门缝间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