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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顾燕时抽噎着抬眼,懵懵地盯着他。

苏曜眼帘低垂,不置一言。

她滞了会儿,蓦然哭得更凶了一阵,双手忙不迭地擦眼泪:“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说话,只笑了声,在想她方才分明在怪他:“你怎么这样……”

“明明是长公主过分。”顾燕时啜泣不止,两只手在脸上胡乱抹着,“可你……你怎么能拿这种东西来哄我!你不难受吗……”

苏曜眼底一颤,视线怔了怔,移到她面上。

他看着她,好似不敢信她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又在某一瞬忽而想笑,迟疑了一下便抬起手,将她揽过来。

顾燕时只顾着难过,又哭得发懵,顾不上反应,就乖乖倚进了他怀里。

苏曜眼底含笑:“没事啊,那事早就过去了,错的又不是这些物件。”

顾燕时在他衣襟上蹭了蹭眼泪,鬼使神差将他抱住。

他歪头看看她,一时感觉新奇,未再说话。她犹自啜泣了好半晌,慢慢缓过来些许,便坐直身子,抹了把眼泪,很认真地告诉他:“合葬的事情,我不生你的气了。”

“母妃说过了。”他笑容不改。

她秀眉蹙了蹙,低头:“不一样的……”

先前她所谓的“不生气了”,其实该叫“算了”。

但现在,她是真的“不生气了”。

她呢喃说:“我原谅你了。”

苏曜抿唇,颔了颔首:“多谢母妃。”

说完,他的拇指从她眼下抚过:“脸都哭花了。”

她蓦然觉得丢人,双颊一红,忙唤:“兰月。”

兰月应声而入,她道:“备水来,我洗脸。”

“诺……”兰月不安地望着她。

她适才候在外面,听不清屋里说了什么,乍见顾燕时哭成这样,不免心惊。

于是等顾燕时洗完脸,兰月也没急着退出去,规规矩矩地侍立在了侧旁。

却见顾燕时擦了脸就回到床边落了座,温温柔柔地问苏曜:“你要不要再睡一睡?陈大夫要你多歇息的。”

“睡不着了。”苏曜摇摇头,衔着笑,“阿狸呢?抱它来玩会儿吧。”

“它刚才跑出去玩了。”顾燕时鼓一鼓嘴,思索道,“要不……我找本书来,念给你听?”

“算了。”他也不大感兴趣,身子往下一滑就躺了回去,“还是睡吧。”

懒洋洋的样子,活像耍赖不肯去学堂的小孩。

顾燕时莫名想笑,不想多扰他,索性出去找阿狸。

然而旧宫这样大,她根本不知阿狸这个狡猫找了几窟,自是难以寻到。

最后还是阿狸自己迈着猫步伸着懒腰回到了灵犀馆,也不必她抱,它就自己跳上了床,十分霸道地往苏曜被子里钻。

往后安养的日子,虽无聊也惬意。许是因为病中无力,苏曜的脾气变得十分的好,她说什么他都肯听。

又因他遇刺之事满朝皆知,奏章政务一时都被交给了朝臣们去办,只有些格外紧要的会被呈到他面前。

他因此多了大把的闲暇,常觉太闲。

闲得发慌的时候,他会饶有兴味地跟她一起玩那方小院子。顾燕时对这种东西惯是百玩不腻的,却也知他大抵只是陪着她打发时间。

所以她也并不会玩太久,多是摆弄个一刻就放下了,再找些别的事来干。

当中也有那么几日他病情反复,发起低烧,变得嗜睡。

这样的时候他就睡得极沉,睡姿反倒变得不老实,翻来覆去,还蹬被子。

顾燕时只得守在床边帮他掖被子,后来阿狸跳上了床,他被踩醒,迷迷糊糊地把它抱住,一人一猫在床上睡得横七竖八。

再后来他又醒了一次,半梦半醒地伸手拉她。她瞪着他想了想,勉为其难地妥协,与他一起睡了一觉。

待他伤势初愈,已是大半个月后。

陈宾那日来得及早,为他诊了脉,缓缓点头说已无大碍了。

顾燕时坐在旁边,心下为他高兴,心里又怔怔地想:他就要回宣室殿去了。

她还记得太后开口要他留在灵犀馆的那日,她多少有些不愿。可现下他们同吃同住了半个月,他突然要离开,她心下竟有些空。

这样的空,在她离开洛京皇宫时也有过,只是这次来得更烈。

这说来好怪,宣室殿与灵犀馆间的距离自远不及洛京与旧都,可她心底的失落却重了不少,好似要失去什么紧要的东西,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待得陈宾告了退,苏曜唤人进来更衣。穿戴妥当,他看向茶榻,见她坐在那里怔神,信步踱过去,手在她眼前一晃。

顾燕时忙抬头,他含着笑:“近来,辛苦母妃了。”

“客气什么……”她小声。

他沉了沉,颔首长揖:“告退。”

“我送送你。”她脱口而出。

这话说出来,她才觉得有点怪。

他只是回宣室殿而已,却被她说得像是要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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