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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下什么都没了,这些日子顾白氏看着顾元良都觉得陌生。想到自己才十七岁的女儿或许是被极刑处死的,顾白氏恨不得被押上刑场的是自己。

若不是知道实情时为时已晚,她真想独身回到京城去,竭尽所能地让皇帝相信阿时什么都不知道。

可到底是晚了,阿时就这样替他们死了,是他们当父母的没脸见她。

顾白氏存着心事,一步步地随顾元良登上石阶。

到了山顶,火把照耀四方,处处灯火通明。

教中之人见到他们立刻迎上前,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请进了正厅。

步入厅中,顾白氏就见到了尉迟述。

尉迟述已近百岁,眉须尽白,却因自幼习武精神仍旧很好。见他们前来,尉迟述起身迎上前,吩咐手下:“把门关上。”短短四个字,说得声音洪亮。

顾元良揖道:“天色已晚,教主何苦等我们,我们明日前来拜见便是。”

“近来怕是要变天。”尉迟述拈须摇头,顾白氏闻言抬了抬眼,才注意到他面色愁苦。

顾元良微怔:“怎么了?”

尉迟述看看他,轻喟:“你们夫妻都不会武,有些动静便察觉不到。自你们进山起,教中出去巡视的人就常听见些声响。”

“声响?”顾元良心弦一提,“什么声响?”

“习武之人动用轻功的声响。”尉迟述说及此出,神情更沉了些,“他们四处查了,却并不见人影。若只是些江湖人士前来走动就罢了,若是朝廷……”

四下里倏然一静,尉迟述垂眸,双目有些失神:“近几次与朝廷交手,我们损兵折戟,怕是再难一战。”

但也只黯淡了这么一瞬,他就又抬起了眼睛,眼中凌意毕现:“但不妨事,我仔细想过,如今也安排得差不多了。”

语毕,他朝侧旁的茶座一引:“我们坐下说。”

顾元良颔首,与他一并坐到侧旁。

山脚下,数道黑影凌空落下,悄无声息地陆续聚齐。为首的男子十八九岁,举目望向面前耸立的高山,深深吸气:“一干逆贼杀了便是,拼全力找寻解药。”

“大人?”手下闻言,不免迟疑,“陛下有圣旨,让我们多抓活口。”

林城挑眉:“听我的,若陛下怪罪,自有我去担着。”

他言毕沉息,心跳变得前所未有的快。

多少年了,他们终于找到了大正教的所在。现下,成败在此一举。

那名手下提及的圣旨他在清楚不过,只是这次,他没办法奉旨办差。

陛下要他们多抓活口,是为给先太子报仇。陛下心里的恨埋得深了,只想将这些人的项上人头尽数献到先太子陵前,再将血酿成酒,年年献祭。

可林城与先太子并不太熟。

他只想救苏曜的命。

又一阵夜风掠起,夜色更深了。

教中的火把熄灭了大半,只余零星几个立在道旁照亮道路。

风,突然急了一阵。

嗖嗖两声,羽箭划过夜空,门前的两名守卫应声倒地,喊都不及喊上一声,只发出一声闷响。

直过了近半刻,厮杀声叫喊声才渐渐响起来,血气在夜色里弥漫,天地间似乎都覆上了一层猩红。

教中最南侧的院子里,顾元良闻得喊叫,惊然起身,又将顾白氏一把拉起:“出事了。”他道。

顾白氏原已昏昏入睡,侧耳一听,浑身顿时出了冷汗:“是朝廷的兵马?”

“应是。”顾元良边说边下了床,顾白氏见状会意,也匆匆下地。

顾元良一把揭开床褥,掀开床板,一条暗道映入眼帘。

“快。”他伸手一拉,示意顾白氏先下去。自己三步并作两步地行至矮柜边,一掰柜上放着的木雕,一方暗格在墙上缓缓打开。

暗格不大,四四方方,格中只有一方木匣。

顾元良抱起木匣即刻转身离开,折回床边,探入暗道。

几息之后,床板沉沉地关合回去。

外面的喊杀声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