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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着语中一顿,看着苏曜,意有所指地道:“你这个年纪,膝下很该有几位皇子了。哀家知道你用情深,但皇子之事乃国之大计,你哪怕是为着自己与燕燕后半辈子的太平,也不能在这样的事上。”

顾燕枝听着她的话,自知她的意思。

太后显然也觉得苏曜该广纳嫔妃,不然现下他二十出头,储位空悬倒不打紧,可到了四十、六十,终究会有大祸。

这样的话倘使放在平日里说,她心里多少要有些不自在。他们正过得两情相悦,她心里纵使知道对错,也终究不想别人来横叉一脚。

可现下因他那句“自有打算”的缘故,她听太后一说起这事,就只想探究他的打算究竟是什么了。

她扭头看他,苏曜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脸看她:“别看我。”

“……”她抿唇,知他不想她明着问,就闭了口。

然而年关一过,她就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了。

那日碧空如洗,苏曜一早去上朝,顾燕枝就园子里走了走。小山坡上的野菜又抽了芽,她带着宫人一道掐了些,想晌午回去添个小菜,不多时就见孙嬷嬷急匆匆地寻了过来,上前朝她一福,满脸的焦灼之色:“夫人,您快去慈敬殿一趟吧。陛下……陛下跟太后吵起来了,太后直气得头疼。”

顾燕枝听得一愕。

自这对母子将话说开,太后好似已许久不与他生气了。便是从前时常不对付的时候,她好像也没见太后真被他气得头疼过。

顾燕枝于是再顾不上采什么野菜,打发身边的宫人先回了灵犀馆,自己跟着孙嬷嬷往慈敬殿赶。

她边走边探问:“是为什么事吵起来的?”

“唉!”孙嬷嬷一声叹,“也不知陛下在想些什么,竟说不想做皇帝了,要禅位!”

顾燕枝心里咯噔一下。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他所说的“打算”竟然是这个。

不过……她倒不在意他当不当皇帝。

她只又追问:“他想将皇位给谁?太后怎么说?”

“太后自然是不肯!”孙嬷嬷说着又是叹气,“陛下的意思,是想挑一位才学尚可的兄弟继位。若亲兄弟不行,宗室里的人也还有很多。他说他也不急一时,就算找个年纪小的也无妨,他可以等他学成再退位……”

这听着就有点胡闹了。

禅位这种大事,他若已经挑好了才德兼备的人选,那还有的谈。若要现挑,那大抵是行不通的。

再说,那是万人之上的皇位。哪怕只是从儿子中挑一个,也常会闹得兄弟阋墙手足相残,若放出话去让宗亲们来争,怕是大正教教主在天之灵见了都要笑出声。

顾燕枝边想边皱起眉。

她经历过的事才多少,政事更是一窍不通。她能想到的道理,他不可能想不到。

怪不得太后要生气。

待得走进慈敬殿寝殿,她抬眼一瞧苏曜的样子,直要替太后生起气来。

茶榻被榻桌一分为二,太后坐在一侧,手支着额头,脸色发白,已明显气得不轻。而他再另一侧,手枕着双手瘫着,还翘着二郎腿,好一副大爷模样。

在她进来前,不知太后刚说了什么,她正听到他一声轻笑:“反正这皇帝儿子不干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母后非逼儿子在这皇位上坐下去,怕是要误了江山。不如就放儿子走,儿子对列祖列宗发誓,必定在退位前选一位仁君继位。”

太后气结:“你……”

“苏曜!”顾燕枝低喝,疾步行上前,伸手一拽他。

他这才发现她来了,忙坐起来,脸上有些做坏事被抓包的窘迫:“燕燕……”

顾燕枝瞪他一眼,屈膝朝太后福了福,就又拽他:“你胡说什么!”

苏曜:“我没……”

“不许说了。”她死死盯着他,引着他的目光睃了眼太后。

她是真怕太后被气出个好歹,苏曜心下觉得不至于,咬着牙沉吟半晌,终是做罢,闭口不再多言。

“你快走!”她硬将他拉起来,不由分说地往外推。

苏曜边咂嘴边扭头:“我这是正事啊……”

她的手掐在他胳膊上:“我替你说!”

苏曜闻言便知她是想帮他的,嘴角又扯了下,乖乖地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