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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几日苏衔都很忙。早朝多是上午就会散,但他常要忙到傍晚才回府。府里没什么别的活儿给谢云苔,谢云苔就只得成日成日地闲着。其间林诗蘅来找过苏衔两回,见了谢云苔自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但这毕竟是苏衔的府邸,又有周穆在旁镇着,谢云苔大大方方应对,她也不敢真闹出什么,最终都是忿忿离开。

如此不多时就到了年关。新年家家团圆,百官也都可歇上一歇。苏衔从腊月廿七便开始睡懒觉,过得像是要长在床上生根发芽。谢云苔若进屋去送饭,还常能看到他睡得四仰八叉,姿势潇洒随意地就像在墙根下把自己抻开晒暖的大猫。

脑中第一次生出这样的对比时谢云苔心中古怪了许久,最终暗暗揶揄他就算是猫也必是只脾气难缠让人不敢招惹的猫,就算好像好心人路过也会小心翼翼,不敢伸手去摸的那种。

如此她自然不会在他睡觉时去扰他,每每放下饭菜就赶紧溜走,一点声响都不多出。

然而除夕下午,她被迫去扰了他。因为宫里来了人,请他入宫参宴,周穆在这日告假回家过年去了,苏衔跟前的事只得她来应付。

谢云苔便想自己进屋叫苏衔起床,那来请人的年轻宦官倒很是谨慎,赔着笑说:“师父让小的务必亲自侍奉丞相大人入宫,小的跟姑娘一同进去吧。”

谢云苔想想,万一苏衔因被搅扰清梦而生了火气,有个人分担也好。她便领着这宦官一道进了屋,宦官在离床榻还有几步时停住,她上前揭开床帐,轻手轻脚地推了推苏衔:“公子。”

苏衔背朝着她,没有反应。

她又推一推:“公子?”

苏衔不耐地翻过身来,眼皮抬了下,口中含糊:“嗯?”

谢云苔低眉顺眼:“有位御前的公公来了,说请您入宫参宴。”

这回苏衔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眼前姣好的面容上挪开,他看向几步外躬身侍立的宦官,一眼看出确是御前宫人的装束,苏衔烦乱地扯了个哈欠。

而后他朝谢云苔伸出手:“来。”

谢云苔浅怔:“干什么呀?”

他已抓住她的手,硬拉她坐到床边。谢云苔战战兢兢坐着,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扯着哈欠挣扎着挪动,头大刺刺地枕到她腿上。

谢云苔不由自主地浑身紧绷,他又抬起手,随意地拍拍她的脸:“美人儿在侧,宫宴有什么意思?不去。”

那宦官一僵,顿显为难:“相爷,您看这事……”目光思量着一转,他很快赔笑道,“要不您带美人儿同往,陛下必定也乐得一见。”

一瞬里,窒息地紧盯苏衔的谢云苔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眸光一凌,紧接着他撑身坐起来,一条腿蜷起,胳膊闲适地搭在膝上。

他阴涔涔地笑看着那宦官:“这美人儿是你能叫的?”

宦官一缩脖子——坏了!

他出宫前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在丞相跟前定要一举一动都小心谨慎,不能让丞相挑出半点不是。他把事办坏了!

苏衔续道:“这又关陛下什么事?”

这一句明显比上一句更冷,那宦官虽不明就里也被嚇住,膝头一软跪了下去,哆嗦着磕头:“大……大人,小的失言,大人您海涵,您海涵!”

“呵。”苏衔忽而又笑了。方才的厉色一扫而空,周身筋骨骤软,懒洋洋地躺回床上,“滚。”

“……”宦官嗓中噎住。谢云苔感到一束求助的目光向她投来,可她哪有胆子劝苏衔。

她只得说:“公公请回吧。”

“如夫人……”宦官的声音里已带哭腔。“如夫人”是对府中侧室客气的叫法,谢云苔这样在跟前伺候的人不论生得多美,都一看就不会是侧室身份,这声如夫人里便更多了些乞求的味道。

谢云苔静神一想便懂了他的为难,却也只好硬着心不做理会。

苏衔这样的脾气,她若是当着外人的面不与他站在一边,他恐怕真的是要卖了她的。

那宦官终是哭丧着脸告了退。谢云苔目送他离开,视线透过窗纸眼看人影远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苏衔:“公子真不入宫?”

“嗤。”他嗤之以鼻,哈欠连天,“普天之下,最无趣的就是宫中宴席,不去。”

谢云苔抿一抿唇,察言观色,觉得他心情好似也没有太差,试探着又说:“奴婢看那位公公回去不好交差,怕要受罚了……”

话音未落,他惺忪的目光一凝,落在她脸上。

她忙别开脸一避:“奴婢只这么一说。”

“啧。”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硬迫着她扭回脸来,“谢云苔——”

又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洋洋的声音,这几日下来她都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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