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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一大理寺丞为女儿及笄设的宴。大理寺丞位在从六品,放在朝野中不算小官,但与丞相比可就差得远了。朝中又无人不知丞相不喜应酬,逢婚丧嫁娶仍仍旧递帖,无非是下官对上官表达敬重不能不递罢了,无人会真指望他来。

这几天他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对一封封请帖都这么感兴趣?

是不是朝中又有谁惹到他了,他正想找地方骂人啊?

周穆心下犯着嘀咕,听得门声响动,举目一看,谢云苔梳妆妥当,推门进来了。

她换了一身橙色的衣裙,色泽明亮,装点在草木色泽偏于单调的夏末秋初里,教人眼前一亮。

苏衔不由自主地定住眼睛,谢云苔顿有些不太自在:“怎么啦……”

苏衔轻哂:“怪好看的。”

说着他起身,二人一并往外走,他禁不住地又侧首,这回目光落在她头上的白玉簪上。

白玉簪是好看,但衣裙色泽鲜亮,莹白就显得不太压得住。苏衔撇了撇嘴:“谢云苔。”

“嗯?”

“你是不是缺首饰啊?”他碰碰她的玉簪,“没有橙色的簪子吗?”

“橙色的宝石不多见呀。”她抬手捂了下发簪,免得他把发髻碰散。苏衔收回手想想,好像是不多见。

玉是白或绿,宝石红蓝绿黄紫都常见,橙色似乎是少一些。

改日想法子寻些橙色的碧玺来给她打首饰好了。苏衔一壁想着,一壁与她一并上了马车。也是很巧,当下的京城划分为三十六坊,那大理寺丞的府邸与苏衔恰在同一坊中,离得不远,一刻工夫就到了。

马车停稳,原本门庭若市的府门口唰然一静。正要入内的宾客与来迎客的小厮面面相觑,下一瞬,即有反应快的小厮窜进去,将正在次进院门内与同僚寒暄的大理寺丞请了出来。

大理寺丞对丞相亲临倍感意外,一时还道是下人看错了。迎出府门,却见丞相已下马车,正回身伸手,扶同来的姑娘下车。

大理寺丞愣了愣,上前见礼:“大人。”

苏衔侧首看了眼,口道:“恭喜啊。”说着即有小厮将贺礼奉上,大理寺丞目光一扫,便看出连那描金漆盒都价值不菲,忙连声道谢。

顿了顿,又小心询问:“不知这位姑娘是……”他打量着谢云苔。

苏衔“哦”了声:“未婚妻。”

谢云苔:“……”

“哦……”大理寺丞一时心里纳闷:丞相何时定的亲?这么大的事朝中不知道?

面上又客客气气地作揖:“大人请。下官事先不知大人会来,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大人海涵。”

“好说。”苏衔浑不在意,带着谢云苔走进府门。很快便有仆妇上前,恭请谢云苔去后宅女眷们的席上,苏衔轻松道,“去吧,有事着人来前面找我。”

“……好。”谢云苔颔首福了福,就与那仆妇一并离开。苏衔目送她走远,左右看看,唉,没事干啊。

大理寺丞是从六品,来赴宴的官员不是与之相当就是官位更低,苏衔官位太高,平日和他们打不了什么交道,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

在侧首看看,大理寺丞一直诚惶诚恐地跟在身边,苏衔咂嘴:“我跟你说实话哈。”

大理寺丞恭肃拱手:“大人您吩咐。”

“我出来主要是因夫人近来心情不好,我带她出来走走。”他边说边拍拍他的肩头,一脸和善,“所以你着人照应好她便是了,不必管我,当我没来过。”

“这……”大理寺丞一时怔然,未言一字就觉面前风声一划,眼前的人已消失无踪。他赶忙去寻,目光也只看到一道人影在夜色中飞檐走壁而去,转瞬就已抓不到痕迹。

……这叫什么事?

丞相大人跑到他这里哄姑娘来了?

大理寺丞一头雾水,想想好像倒也不足为奇。心情不好想换换心情,到一宴席上一同热闹热闹确是个办法。

只是丞相这么哄人,倒真有点奇怪。

后宅,仆妇领着谢云苔到了席上,恭请谢云苔到右首落座,就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坐于主位的是大理寺丞的夫人,忽见一面生的姑娘被请到客人中最尊的位子落座,不禁露了几分疑色。视线略一交换,那仆妇行至她身边,语不传六耳地禀话:“那位是丞相大人的未婚妻,丞相大人亲自带来参宴的。”

“啊?!”大理寺丞夫人面色一变,一时不知该诧异眼前坐着丞相的准夫人,还是该诧异丞相大人现下也在自己府中。

与此同时,随着专程进来传话的小厮的低声叮嘱,消息在下人间渐次传开:

“将那位橙色衣裳的姑娘照应好,那是当朝丞相的未婚妻。”

“丞相大人就在前头,千万别闹出什么岔子。”

“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咱今儿都得给摘下来,懂吗?”

消息在下人间传完,便也慢慢递进了主子们耳中。苏流霜原正纳闷谢云苔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听了传言瞬间释然,想了想,倒了两盅果酒走向谢云苔:“许久不见美人姐姐了,我陪姐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