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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翌日清晨,她刚想随他一并起床就被他按了回去。他踱到柜子前拉开抽屉看了看,翻出一个药瓶又走回来:“暗营的安神药,不苦也不伤身,喝了睡个好觉?”

谢云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毕竟只是一夜睡不踏实也没什么。他却不紧不慢地又是一句:“晚上还有宴席,你现在像小浣熊妖——不信的话我拿镜子给你看看?”

“……”小浣熊妖声音噎住,嘴角轻搐,把药接过来喝了。

一口灌下去,谢云苔就睡了个昏天黑地。下午醒来时神清气爽,眼下的乌青也已褪去,爬起床更衣梳妆,她走进书房想了想才记起来:“还有宴席?”

“嗯。”苏衔气定神闲,“皇长子刚得一子,百日宴,不去不行。”

“哦。”谢云苔点一点头,乖乖地随他出门。周穆一阵无语——好一个“不去不行”。

皇长子府。

殷临曜自晌午起就忙了起来,临近开席时终于偷得片刻闲,便走小道绕回了后宅,看看妻儿。皇长子妃宋氏恰也正回到寝殿小歇,夫妻二人就坐在一起喝了盏茶。乍闻下人进来禀话,皇长子喝着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好生过了半晌才回神:“……你说谁来了?”

“丞相大人来了。”那宦官躬着身重复,“大人已至席上,还……还带了位面生的姑娘,听说是未婚妻,由大姑姑请去后宅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宋氏禁不住地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

殷临曜也这么想。

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子,孩子满月时他就亲自去请过苏衔,并不意外的被苏衔拒绝了。殷临曜倒也不甚在意,会出面去请是为让孩子的满月宴无憾,但苏衔的脾气他也知道。父皇着御前宫人去请他来宫宴他都敢甩脸不去,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上一个,皇孙的满月宴他只会更不感兴趣。

怎么眼下百日宴倒说来就来了呢?还有,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短暂的怔忪之后,夫妻两个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往外去。后宅的宴席就在不远处的园子里,宋氏径自过去,殷临曜陪她同行了一段,经过月门时,恰看到先一步刚被府中大姑姑请进去的人。

殷临曜脚下不由一定,侧首询问:“那是丞相的未婚妻?”

适才禀话的宦官躬身:“是。”

“……”殷临曜一头雾水。

这人他从前见过啊?先前他与苏衔一连几天在户部同办安西蝗灾的事,这位姑娘常去给苏衔送东西。

不是丞相府的通房丫头吗?

殷临曜想来想去摸不清情由,终是没说什么:“知道了。”

“臣妾会照应好她。”宋氏遥遥看了看,收回目光,向殷临曜颔首。

“嗯。”殷临曜点头。不再多言,提步往前宅去。

前宅的宴席上,众人因为丞相破天荒的亲临也小小地乱了一阵,接着便是各怀心思的敬酒,丞相今日似乎颇有耐心,始终挂着一张笑脸……看着反倒让人有点瘆得慌。

殷临曜走进殿中,不免要与几位老臣先寒暄几句。言罢便端着酒盅上了前,扬音:“苏相。”

苏衔回过头,像模像样的一揖:“殿下。”

“……”或许是因为他出现在宴席场合太让人不适应了,殷临曜也有点瘆得慌。

定一定神,殷临曜沉声:“借一步说话。”

“哦。”苏衔不多言,提步随他离开。行至殿外偏僻处,殷临曜回过身看看他:“怎么回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苏衔眼睛一转,口吻诚恳:“不是你说这好歹也是我侄子?”

殷临曜:“……”

拉倒吧,亲爹你都不认,侄子倒能我提一句你就愿意认?

“别跟我油嘴滑舌。”殷临曜挑着眉,又问,“未婚妻又是哪一出?”

“就是未婚妻啊。”苏衔道。

殷临曜:“那不是你通房吗?”

“是啊。”苏衔点点头,一副“这矛盾吗?”的神情,“我现在打算娶她,但还没办下聘没办婚礼,就是未婚妻了嘛。”

“……”

太有违礼数,太不合规矩,偏他说得理所当然,殷临曜一时竟不知该从哪个点开始反驳。

转念一想,反驳也没用。他要是肯听这些,哪至于一年被御史大夫参一百多本?

倒不如趁机提一提父皇的心结。

“那恭喜啊。”殷临曜气定神闲地道起了贺,继而话锋一转,“就打算这么娶妻了?不想挣个皇子妃的名号给人家姑娘?”

苏衔:“不想啊。”

“你可想好。”殷临曜含着笑,“若父皇不准你这婚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