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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临曜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说到底,母亲是怕苏衔与他夺位。

可苏衔怕是根本不屑那个位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殷临曜无心多作争执,沉默一揖,转身离殿。皇后一时气结,面色铁青地目送他离开,终是也没再说什么。

宫宴在戌时正式开席,帝后亲临,百官朝贺。酒过三巡,殿中的歌舞声热闹起来,谢云苔偶然发现苏流霜也在,便寻机从苏衔身边逃了,坐到苏流霜身边去。

苏衔无语地托腮:这么嫌弃我吗?

不多时即有御前宦官上了前,朝他一揖:“大人,陛下召您说话。”

苏衔起身,下意识地要行上御阶,那宦官却又道:“陛下要去侧殿醒一醒酒,您这边请。”

二人就一道去了侧殿,步入殿门,饮着醒酒汤的皇帝抬眸:“来了?坐。”

那宦官阖上门告退,殿中就没了外人。苏衔懒得见礼,懒洋洋地踱过去落座。皇帝打量着他,开门见山:“未婚妻怎么回事?”

苏衔:“就那么回事啊。”

皇帝看着他,不言。

无奈一喟,他耐着性子,像模像样地介绍:“姓谢,过了年关该十七了。父亲从前是开镖局的,后来到了军中,现在正……”

“听说从前是你府中的通房?”皇帝终于不耐地道出了重点,苏衔眸光微眯,旋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如何?”

你说如何?于礼不合,毫无规矩!

皇帝硬将斥责忍下,耐着性子,只问:“你喜欢她什么地方?”

苏衔眉头微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喜欢我娘什么地方?”

皇帝噎住。

自他八岁初次入宫至今,顾宜兰便是二人间的一根刺。父子两个默契地避着,不提不说不想。

目下忽而提起,尴尬骤然在侧殿中涌起。愧悔在殷玄汲心中盘旋而上,他勉力定住神:“那件事与此不同……”

苏衔神情一成不变地看着着他,殷玄汲不由自主地闪避他的目光。

“……若能重新来过,朕不会再做那等糊涂事。”皇帝沉然道。

若没有那日的情难自禁,顾宜兰现在就还活着,也不会出现这样一个苏衔,儿时要在苏家苦苦挣扎八年。

“朕吃过冲动行事的苦果,你不要重蹈朕的覆辙。”一字一顿,语重心长。

苏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了许久。皇帝没再躲避,沉默地与他对视着,耐心地等他松动,在婚事上三思而后行。

苏衔却在某一瞬忽而沁出恶作剧得逞般的嘲笑:“谁说这个了?你心虚什么。”

皇帝滞住。

“是你先问我喜欢她什么啊,我说不上来,只想说你对我娘还不是一样?”苏衔摊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总是这个样子的。没什么道理地陷进去,从来清醒的人变得糊涂,从来理智的人变得不讲道理。

真能清清楚楚地把好处列个七七八八的情情爱爱,反倒不会教人这么疯狂了。

“至于你心虚的事……”苏衔深吸气,咂了声嘴,“那我跟小苔跟你们着实不一样。”

他语中沁着几分讥讽。

他和谢云苔可没有通|奸,没有对不住谁的家人。从前他只把她当个小通房看,朝思暮想地想吃掉她,但打从认了真,这份心思也淡了。

只要婚事没定,他就不碰她。

“我不会跟你一样,让她背着污名离世,更不会弄出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孩子。”苏衔眼中的戏谑淡了下去,声音漠然,“我的孩子要堂堂正正管我叫爹。”

压抑数年的不忿难得地再度浓烈了一阵,苏衔抿唇,克制了几分。

站起身,他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轻松:“别为我的私事操心了,我跟你不一样。”

言毕他提步走到门边,信手推开殿门,回到宴上。

烦人,什么自己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的人也配来插手他的婚事?

在正殿门口站定脚,苏衔眯眼,视线梭巡着寻找谢云苔。

他委屈,他要抱抱,最好还能亲一口。

……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