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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双瞳孔中不断溢出的泪水,卫桓深吸一口气,“你真的要放弃他吗?”

泪水淌在景云的脸上,那双瞳孔不断地摇晃,最终仿佛绝望到来一样紧紧闭上。卫桓有些慌,他又喊了几声清和的名字。

“他的妖力撑不住了。”看见这双眼再度睁开之后晃动的瞳孔,云永昼伸手稳住景云的肩,用自己的金乌之力帮助他撑下去,“我的妖力和他不是同源,估计撑不了多久。”

果然,景云眼中瞳孔晃动的频率越发加快,反复在黑眸与明黄双瞳之间跳动摇摆,坚持不过几十秒,最终定格成双瞳。景云像是脱了力一般低下头,大口大口喘着气。

“我,我尽力了,你们……你们看看他能不能醒过来。”

卫桓拍了拍景云的肩,“辛苦你了,我来吧。”说完他来到清和的面前,见他仍旧低着头,被猩红的花蕊缠绕着,于是试探性地开口,“清和?”

语毕,清和缓缓地抬起了头,睁开了他的双眼。

他的眼中已然没有了光,有得而复失的绝望,也有回到现实的自嘲。

云永昼投去目光的同时,数柄光刃齐齐飞出,奔向那朵破败的彼岸花。光芒交错四起,清和身上的红色蕊丝被统统斩断。原本稍稍有些不稳的清和站定,抬手抹去自己眼角的血。

他看了一眼自己指尖的血,笑了笑。

“原来是梦。”

没人料到他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只是这样简单的四个字。可偏偏又是这四个字,听起来却令人唏嘘无比。

清和一步一步走出那多一斤快要枯萎的巨大彼岸花,看了一眼其他人,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谢谢你们把我救出来,不然我这次就真的死了。”

他的步伐很沉重,每一步像是踩在泥沼里,又艰难地拔出来。

卫桓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倘若换做是他,也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这样的过去。骨子里的骄傲最怕的就是被践踏,可他偏偏已经被践踏太多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

“我们、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帮你才进入你过去的记忆……”景云的脸上有些歉疚,“对不……”

没让他把这个词说出口,清和直接打断,“没有,不要抱歉。没什么,”他挤出一个笑,捏了捏景云的肩膀,“我感觉到你把我换出来了,麻烦你了。”他转过来,伸手取下了自己脸上的眼罩,挂在食指上转了转,佯装出一脸轻松,“虽然我不是那么愿意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告诉大家,但是都是过命的交情了,知道就知道吧,就当看戏,剧情还是挺精彩的对吧。”

花一样的妖纹烙在右眼,眼前的清和一身黑,和幻境中那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已经完全不同了。这世间再也没有当初那个任性又单纯的尤清和。

攥住那个转了半天的眼罩,清和笑道,“这种感觉很奇怪吧,你们都是妖,却和凡洲的前前前首相的儿子待在一起。”

扬灵道,“这怎么了,我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人类而已,再说了,这不还有一个笨蛋人类吗?”

被她点名的卫桓扯了扯嘴角,一脸无奈,“话是没错,但是请你以后慎用定语。”

“总而言之,是不是人类根本不影响我们可以不可以做朋友。”扬灵并没有发现,当她说出朋友一词时清和微变的表情,她自顾自继续道,“难不成你怕我们?”

清和垂眸,笑着摇头,“不。”

“人有时候比妖可怕太多了。”

忽然间,他们四周开始发生巨大的晃动,这个地下废墟像是即将坍塌一样,震动不息。云永昼第一时间抓住卫桓的手腕,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拉近。

“这里该不会要塌了吧?”景云担忧地望着上方。

“可能只是巫术,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走为好。”燕山月用狐火打开蓝色结界圈,习惯性看了一眼卫桓,仿佛他已然是这个小分队发号施令的队长一样,“去哪儿?”

卫桓朝清和喊了一声,“哎。”

被景云抓住的清和回头,眼神与他相对。

“要不要去给你的哥哥招魂啊?”

一众穿过燕山月的结界圈,从动荡的无启地下城来到了之前他们途径的那个破乱的小巷,出了地下他们才发现,原来现在外面是清晨,小巷子里挤挤攘攘,摆着一个又一个早餐小摊儿。

清和疑惑地望了一眼这个巷子,“这是哪儿?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招魂?”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嘴硬道,“我声明一次,他不是我哥哥。”

卫桓笑起来,“是是是,不是哥哥,谁知道是什么呢?你要不给我一个称呼?”

清和懒得搭理,扯开话题,“不是我说,这地方可真不像会招魂的人住的地方。”

扬灵笑道,“看不出来吧。”她抓住清和的胳膊,把他拽到了那个玩偶店,“是这里。”

清和看了一眼被锁上的玩偶店,又隔着门上的玻璃瞅了瞅,更奇怪了,“关着呢,我们进都进不去吧,而且这种地方……”

“可以进去,她八成还在睡懒觉,无所谓。”燕山月再次划出一个结界圈,“都进去吗?”她回头,看见扬灵和景云齐齐点头,像两个小孩一样,卫桓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传心。

[不要去。]

他像个奇怪的小哑巴一样闭上嘴,对着燕山月摇了摇头。

“你不去?”清和皱眉。

成了目光焦点,卫桓立刻用传心在心里问道。

[为什么不要我去?我也想去啊。]

焦急地等待着结果,卫桓的眼神逃避着其他人的追赶,终于,百般假笑的他听见了心里传来的声音。

[我饿了,想吃早餐。]

卫桓差点笑出来,心想这家伙还真是个小少爷。他又一次企图问道,[所以……]

还没传递完这个句子,云永昼的声音就已经传来,像一片漫不经心的雪白飞羽,轻飘飘落下来,弄得心里痒痒的。

[没有所以,我要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