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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移植了许多花,一到春天,百花争艳,谷里便蝴蝶飞舞。

小姑娘穿了件藕粉色的斗篷,斗篷边缘毛茸茸的,两颗白色绒球悬在胸前,正拿着一只捕蝶网扑着蝴蝶。

见到桃林里缓缓走出的男人,她陡然止住了脚步,歪头看着他。

“说,你爹是谁?”

小姑娘小脸皱成一团,像是遇到了难题。

“爹爹就是爹爹。”

“告诉我,他在哪儿?”楚幽轻飘飘地提着小姑娘的斗篷帽子。

小姑娘被斗篷勒得有些难受,小脸也涨得通红,懵懂的大眼染上雾气。

小姑娘和她娘长得很像,软软呼呼的一团,他却不为所动,只是松开了斗篷帽子。

叫小姑娘摔了个屁股墩,她眼底雾气氤氲,用脑袋顶他,“坏人。”

“还是个傻子?”他笑了。

“你才是傻子。”她像是炸毛一般,对他呲牙。

她那帽兜又被提起,整个人也被提溜了起来,楚幽眸子微眯。

“说,他在哪?”

“哇,娘。”她手胡乱抓了两下。

楚幽身形一滞,将人扔开,下意识回头,身后哪有人。

小姑娘手脚并用,跑得很快,不过她哪跑得,又被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双手在空中扑腾了好几下。

“哇呜,坏人,我要娘,娘。”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楚幽眉心不由跳了跳,“闭嘴。”

“娘,呜,不要,不要坏爹,娘,呜呜……”

“谁是你爹。”他眸子微眯,冷冷地凝视她。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哭得水润润的眸子眨了眨,用脑袋撞了他一下,“坏人,不要你。”

却说另一头,浴室内。

“楚衍最近怎么这么没轻没重了。”妇人为她按揉着身体。

这满身青紫咬痕是折腾有多厉害。

“云姨,楚幽回来了,你把手下人都打发出去,谷里就留几个心腹,叮嘱他们不要说漏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一重人格,我怕他再做出过激的事来。”

云姨神情微变,她是南笙母亲身边老人,一路看着他们走过来的,很多内情她都清楚。

当年,楚衍的两重人格,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彼此互相折磨,事后,几乎将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

后来,是她爹南华出手,使其中一重人格沉睡,这才避免他将自己折磨死。

“最近闻香楼出什么事了吗?”南笙微微思索,按理说他忽然这般变化应当是有迹可循才是。

云姨仔细一想,“有传言江玉柔当年怀的孩子不是闻舟的,当年的事其实另有隐情。”

云姨一直仔细观察她,见她情绪变化不大,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她和闻舟也该是一对神仙眷侣。

她们师兄妹几人这段孽缘啊!

喻闻舟是南笙她爹南华的故人之子,自小便被托付给神医谷,闻舟被她爹收做弟子,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而楚衍则是南笙五岁那年出谷捡回来的乞儿。

南华后来收了楚衍做自己的衣钵传人,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楚衍性情温柔内敛,爱她却从不诉诸于口,而闻舟则大方热忱,侠骨柔肠,对南笙最是疼爱,对她千娇百宠,更甚谷主和夫人,两人感情十分要好。

谷中所有人都以为南笙与闻舟金童玉女,必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谷主也有意将女儿托付给闻舟。

只可惜后来闻舟着了江玉柔的道,让那女人有了身孕。两人终究渐行渐远,闻舟不久离开中原,远去漠北,这一走便是十余年,让人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南笙迈出浴桶,云姨为她抹好香露,梳妆穿衣。

看着镜子里的美娇娘,这副倾国容貌,别说她一老妪每次见到都会被惊艳,恨不能把心捧至她面前。

“楚幽可曾有楚衍的记忆。”云姨问。

“他说他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年前。”

“何不将楚衍这二十年的经历安在他身上,假托失忆之名,也说得过去,倒省不少麻烦。”

南笙把胭脂盒子轻轻放下了,纤纤细指被胭脂晕染,她目光幽幽,不知想些什么,而后缓慢开口道:“楚衍是楚衍,楚幽是楚幽,他们虽是一人,于我而言,终究是不同的。陪在我身旁二十年的人一直是楚衍,抹杀他的存在,对他不公平。”

“更何况,他既然敢藏起来,二十年不肯相见,还想躺在楚衍的功劳簿上,让我对他有好脸色不成?”

“我只是怕你受委屈,他那性子,定然以为你同别人成亲生子,怕是有得闹。”

“他闹?闹什么呢?终归气的是他,闹心的也是他,他还能让我受委屈不成。”

“倒也是,是我想岔了。”云姨笑了笑。

“闻香楼的事,你要是处理不过来,就过来找我吧!”

“放心,还劳不了你。你这惫懒性子,这些年也多亏楚衍帮你支撑着,不然这闻香楼早就倒闭了。”云姨笑着在她眉心点了细花钿。

闻香楼是南笙年轻时所创,做的是酒楼食肆生意。

只是她为人懒散,只起了个头,成亲后就把闻香楼扔给了楚衍。

楚衍这些年将闻香楼经营得不错,在大夏算是遍地开花。

暗地里还织就了一张庞大的情报网。

“对了,云姨,你让人进来把谷中楚衍的痕迹清理一遍,不要留下破绽,让他起了疑心,让人再为他重新置备一套生活用具,衣物也全部换新,尽量快些准备齐全。”南笙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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