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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景郁更多的时候在庭渊教念渊识字时观察念渊的一举一动和微小的表情。

基本当日交给念渊的,隔日庭渊再抽查他都能记下来,足以见得这孩子不仅记性好,也很刻苦,一手字虽写得不是特别好,却也是没写错的,字不好看多练习就好。

在这个过程中,伯景郁发觉庭渊很快乐,是真的很用心地在教念渊。

念渊自己就很刻苦,根本不用他和庭渊敦促,有讨庭渊欢心想要庭渊夸奖的原因,也有他自己珍惜学习知识的原因。

念渊很清楚,自己若是不珍惜,离开了庭渊,自己未必能够再有机会学到知识,无父无母还有一个比自己小的妹妹,他只有让庭渊喜欢他,把他留在身边,自己和妹妹才能无忧。

若他惹得庭渊不高兴,伯景郁断然不会留下他们两人。

伯景郁觉得这孩子的城府和他的年龄不相配,但也愿意陪着他们维系表面和平,只要庭渊高兴就行。

路过念渊母亲的坟墓,庭渊也如当初承诺那般,帮念渊迁坟。

只是他母亲过世仅有几个月,死时也是草草掩埋,尸体腐烂得有些严重,东州如今的情况,肯定不能将腐尸放进棺材里带去他的老家,等到天开始热了,尸体在棺材里可能会生蛆,也可能会加剧腐烂生出病菌。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念渊母亲的遗体火化了,将骨灰带回念渊的家乡与他父亲合葬,但要火化人家的母亲,也得争夺念渊本人的同意。

念渊明白将尸体运走的难度有多大,按照庭渊提供的办法,将母亲的遗体火化了,庭渊让人买了罐子,由念渊妥善保管。

这一路他们遇到不少逃难的,都是从吉州逃出来的,说是吉州那边确实有些地方开始起疫病,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难。

许昊在药铺购置了大量的草药备用,以防止他们与逃难的百姓接触后,同样染上疫病。

越往东边走,逃难的人越多,关于疫病的传言便越多。

伯景郁的书信早已送往京城,调集了不少物资。

走到渝州时,便不能再继续前行了,路上已经有官兵把守拦路。

从东州东边往西州走,不止一条路,但最便捷的这条路,得从渝州城经过。

渝州城外五十里就派人围了栅栏,不许通过,城门也是只出不进。

惊风拿着令牌才得以叩开渝州的城门。

入城后,众人直奔官驿,城内的客栈几乎都关门不对外营业,城内的药铺也是无药可卖。

打听之后才知道,药材全都被衙门征用了,说是防止疫病泛滥之日无药可用。

伯景郁将惊风留下,带人安顿好庭渊他们。

他则是和飓风赤风前往衙门,打探情况。

伯景郁将吉州这边查到的消息传给哥舒琎尧,叫他在京城接着深挖。

一百四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起码他不觉得东州这些官员能够分走一百四十万两黄金,分得比行省的官员还要多。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背后还有人,官员给的账目是实打实的,对不上数目的钱,朝上递了,陈清远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烂账全朝陈清远身上推,陈清远死了,这个账根本不可能对上。

派去抄家的人把被抓的这些官员家中抄得很干净,统计出来的数目也不少。

家家户户都能拿出不低于十万两银子的钱财。

伯景郁看着一箱箱钱财堆积在院子里,冷笑着与惊风说:“瞧瞧咱们胜国的官员,都有钱得很,随便就是十万两银子。”

念渊和念舒也看到这些东西,有的不光是钱,还有珠宝,漂亮极了。

念舒拿着漂亮的簪子问伯景郁:“这个可以给我吗?”

伯景郁将她抱起问她:“你要来做什么,你又戴不了。”

念舒说:“这个好看,给我杏儿姐姐戴。”

杏儿走过来就听见这话,忙说:“念舒,别拿这些东西,这都是赃物。”

念舒看着手上的簪子,左看右看,“不脏啊,很干净。”

“赃物不是说这东西脏了,而是这东西是贪污所得的,是证物,不能拿。”

念舒哦了一声。

伯景郁将簪子从念舒手里拿走,扔回箱子里。

念渊也是头一次见到整个院子里都是金银珠宝,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伯景郁想着这也是一次很好的教育孩子的机会,便问念渊:“你看到这些,有什么想法?”

念渊说:“好多钱,能买很多东西,这辈子我都花不完。”

伯景郁说:“这不是钱,这是人命,这是一条条人命,累计起来的。”

“念渊,你要记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来路不正的钱,一分一厘都不能沾染。”

念渊点头:“我记住了。”

伯景郁摸了摸他的头。

而后惊风带人将这里的钱财清点出来,全都做了登记。

登记的账目最终落到了庭渊的手里,庭渊根据牢里这些人给的证词,结合他们手里的银两,推算出来他们这些人,在吉州大坝这个案子上贪污的总数加起来,也不过四十万两黄金。

他与伯景郁说:“至少还有一百万两黄金不翼而飞。”

伯景郁其实早就有了猜测的方向,“只怕这背后又牵连了京城权贵,这东州距离京州也不远,时而就会有官员来巡查,甚至来东州巡查的次数比去中州西府巡查的次数还要多,在君王眼皮子底下,却能发生胎/神和食用胎盘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仅凭借东州行省的一干官员,不可能把这事瞒得密不透风,除非京城还有高官庇佑,才能让他们只手遮天。”

庭渊将所有与yan有关的官员名单拿给伯景郁看,“杨冲死了,线索就断在了此处,而这些都是与他说出的字有关的官员名单,我也不能够确定究竟是谁。”

伯景郁接过纸看了一眼,转手交给霜风,“去把这些官员全都找过来,一个个审,总要将他们的嘴撬开,问出点东西。”

霜风立刻带人离开。

伯景郁拉着庭渊坐下,半蹲在他身边,与人说:“去打水过来,再找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江迷山立刻窜了出去。

庭渊对上伯景郁的视线,与他说:“我真的没事。”

伯景郁道:“我知道,换身衣服,稳稳心神,我陪你把这案子查清。”

庭渊嗯了一声。

伯景郁摸上庭渊的脸,“以后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

庭渊微微一笑,他心里很明白,今天即便伯景郁在他的身边,也来不及做什么反应。

因为一切都很突然,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其他官员纷纷低着头。

能让王爷半蹲在他身边,语气如此温柔,两人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他们都在回想自己有没有对庭渊不敬过。

伯景郁来之前,庭渊一直在想接下来这个案子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突破口还是得从宋家开始,等会儿去问问宋夫人吧,只是宋诗杰死了,他媳妇那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交代,宋诗杰又是杀害宋诗文的凶手,这也注定是宋家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几天时间,两兄弟都死了,这对宋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伯景郁:“我让人把许院判叫过来,随时准备急救,该让他们知道的,还是得让他们知道。”

庭渊叹了一声,“他们家还有好几个孩子。”

伯景郁:“家眷会得到妥善地安置。”

“这不是安置不安置的问题,我怕他们受不了。”

“受不受得了,也只能接受事实。”伯景郁安慰庭渊:“你不要有心理压力,这件事不是你导致的,宋诗文到底因何而死,我们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庭渊点了点头。

想到前一天夜里他们在院子里说的话,庭渊又是一声叹息。

这官场,终究是不干净。

江迷山端着水回来,另外让人去把他媳妇给他做的新衣裳拿给庭渊穿。

伯景郁示意江迷山把水放下,打湿了帕子重新把庭渊的脸和手洗了一遍。

随后拉着他去旁边的屋子换衣裳。

行人:“城中外来人确实不可纵马,马车、牛车、驴车在城中行驶,得去县衙领行驶证,没有行驶证,只能由人在前面拉着,出了城随你怎么跑。”

伯景郁觉得稀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呢?其他县城就没有。”

另一位行人道:“年前有人喝醉酒在城中纵马伤了人,随后便出了这个规定。”

“原来如此。”

伯景郁越发觉得,这居安县在哥舒琎尧的治理下,与众不同。

还有这位被人歌颂的庭大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