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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风便将他们分开以后的事情,重要的就细说,不重要的几句带过,全都告诉了伯景郁。

江峰说自己明明上奏求援,却迟迟不见援助,衙门里找到的奏本原件上面是他的笔迹。

吉州疫病蔓延的罪名需要有人承担,让吉州这些官员来承担罪名,朝廷要追究吉州疫病的责任,按照沈文清给出的证据,吉州的官员全都难逃一死。

沈文清没有收到吉州的求援,等到事态发展到完全不可控的情况,他别无选择,只能封锁吉州,禁止吉州百姓逃离,沈文清在封锁吉州后,没有全力救治吉州百姓,他当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只因他不是吉州疫病主要责任承担人。

而最该承担罪名,且罪该万死的,是没有及时上报求援的吉州官员。

即便顺着这条线往上查,罪该万死只有吉州的官员。

沈文清提供的证据,结合从吉州找到的原本,足以证明是吉州的官员没有上报。

吉州官员一开始就是被牺牲的,无论他们是死守吉州,还是逃往别处,他们都得死。

疫病这个事情上,逻辑链是完整的,只是庭渊和伯景郁都对此事存疑,觉得江峰他们这些人不会不分轻重,才没有在证据确凿后,处死吉州官员以平民愤。

伯景郁的手压在桌角规律地开合,“那就都串上了!”

庭渊靠在椅背里,放松了一些:“逻辑是能够串上,但这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

伯景郁道:“既然我们都到了向阳,一切就从吉州大坝开始查,吉州的疫病也源自吉州大坝。”

他与霜风说:“通知州衙的官员,明日我要召见他们。”

“好,稍后我就安排。”

庭渊:“既然要从吉州大坝开始查,那就把动静闹大,能闹多大,就闹多大!我们务必要先发制人。”

关于吉州大坝的情况,他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能够实锤的,也只有指定的北府柚木被换成东府柚木一事。

那么自然要从柚木的事情上入手。

庭渊说:“先将当时负责材料验收的人抓起来,一点点撬,另外明日让州府的官员将吉州大坝施工图纸一并带来。”

伯景郁道:“这个案子可以入手的地方很多,既然吉州的木材出了问题,这条线上的人,全都抓起来!”

“几千万根木头,是从东府运过来的还是从北府运过来的,这一路必然会不少人知情,沿路派人去查探,没有大半年一年以上的时间,另外派人去东府和北府那些盛产柚木的地方探查,远处的人不一定知道,但附近镇上的人一定清楚,运送木材只能是走水路,沿途口岸也找人去打听,常年在码头上做工的,一定会知晓近几年木材的运送。”

“明白!”

没别的要交代了,伯景郁打算和庭渊去休息。

霜风去安排伯景郁交代的事情。

疾风则是早早地就去帮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这次伯景郁来与他们会合,带了两个孩子,让疾风感到意外。

伯景郁和庭渊与霜风几人在前院议事,孩子被交给杏儿。

疾风从杏儿口中得知两个孩子是庭渊和伯景郁收养的,很是惊讶。

但他态度转变得还算快,称呼念渊为小世子,念舒为小郡主。

念渊不明白他为何要称呼自己为世子,问道:“什么是世子?”

疾风给他解释道:“你就是世子,你的养父,也就是伯景郁,是我们胜国的齐天王,也是胜国的储君,你是他收养的孩子,王爷的儿子是世子,你自然就是我们的小世子。”

念渊其实也能感觉得出来,伯景郁和庭渊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住在官驿里,四处都是看守的守卫,大家对他们毕恭毕敬。

他以为伯景郁是当官的,年龄小,他对君王什么的也不了解。

念渊问:“这很厉害吗?”

转而杨章又与庭渊说:“不知王爷此行前往镇南军,可曾查出了什么?”

庭渊道:“暂时一无所获,本也就是走马观花。”

他们本就没有抱希望能够在镇南军的军营里面查出什么内容。

面对庭渊的回答,杨章一点都不意外。

他问:“如果我现在实名检举镇南军统帅裴卯,副统帅江峘,以及二人手下一众官员贪污军饷,克扣军粮,算不算重大立功表现?”

庭渊:“如果你有实质性的证据,而非空口检举,自然可以算作重大表现。”

杨章道:“大人,我身为南州一州的州同,放眼整个南州官员体系,职位比我高的,不超过十人,我统管粮税二司,朝廷发放的军饷和军粮,都会经过我的手,清点结束后,才会朝各处衙门和军营分发,衙门的俸禄由各自衙门管赋税的仓曹户司负责,军营也有饷司,而这些人都与我打交道,我手里当然会有一本账目,这些年经过我手到他们手里的东西有多少,一清二楚。”

庭渊:“既如此,那你就一并写上,待回城,交于王爷,由王爷来决断。”

“好。”

庭渊朝正在整理行囊的惊风招手。

惊风快速朝庭渊这边走来,“怎么了?”

庭渊道:“你现在去隔壁军营,就说我邀请他们统帅和副帅一同回城,请他们去作证。”

惊风:“作什么证?”

庭渊:“不必说得太清楚,你只说作证即可。”

随后/庭渊将马车里的鞭子交给惊风,“这是打王鞭,当初出居安城时,哥舒琎尧给的,原本是给我拿来若是王爷不听话,打他用的,现在也算派上用场了。”

这打王鞭和尚方宝剑有同样的效力,见此鞭如见君上。

惊风见此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论什么方法,今日一定要将两人带回城。

惊风接过木匣子,带了一队人马进入镇南军军营。

杨章听说过打王鞭,从未见过。

而见庭渊能够随手从马车内拿出,又能让王爷身边的侍卫对他言听计从,便已经开始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师爷吗?

打王鞭是普通人能够随便拥有的?

此时再看庭渊,杨章的态度也带了几分恭敬。

似乎他真的可以拿捏别人的生死。

惊风带着打王鞭进入镇南军的军营,直奔统帅的军帐。

裴卯躺在床上,见惊风来了,问道:“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惊风道:“奉命请裴统帅和江副帅随我一同返程,回城作证。”

裴卯不解:“做什么证?”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一切都是扭曲畸形的,无法认同这样的教育理念。

他不认同,但他也不同情,伯景郁是既得利益者,生在帝王家不是他能选择的,但他选择了承担所谓的帝王家的责任与光环,他得到了地位和权力,能够凭一己之力决定他人生死。

伯景郁的童年确实是悲哀的,但这个社会里,比他悲哀的人大有人在。

那些被权贵垄断教育资源,财富资源,权利地位的人,他们一辈子只能在权贵的手下乞食的普通百姓,更值得庭渊同情。

他们都是时代的产物,无法选择出身,千错万错,是这个时代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