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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让在场的人纷纷泪目。

庭渊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他也算是与母亲相依为命,在他的记忆中,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母亲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无论是生病还是遇到挫折,母亲都是他的依靠。

工作以后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留在母亲的身边陪伴她,一直在不停地忙工作。

“照你的话说,他应该是那种神志清醒如普通人,却没有什么强大力量的鬼才对。”

庭渊蹙眉:“不可能让你害怕。”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进宝缩了缩脖子,“我在这村里待了几十年,时间久得我都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死的,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事情。”

“邪祟的怨气和祟气一般都很重,我只是普通小鬼,弄不懂伯大人这种例外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知道了。”庭渊表情缓和下来,轻叹,“以后再说吧。”

反正看起来他和伯景郁的缘分,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来日方长。

可若伯景郁还在世,知道自己要变成鬼,恐怕愿意做的,也是普通但有神志的鬼。

他体弱又恪礼,不喜暴力和算计,求的是长命百岁和考取功名,被剥夺神志,何尝不是件倒霉事。

“大人...”进宝看庭渊埋头扒拉蚯蚓,以为他在暗自神伤无法自拔,小心翼翼安慰,“没事的,虽然你们刚成亲,伯大人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但至少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嘛!”

没成亲的小鬼安慰成亲守寡的寡夫,这场面怎么说都有些奇怪。

庭渊笑了笑抬起头,脸上神色如常:“我没事。”

知道的越多,庭渊愈发清醒地明白,对接下来的规划才是最要紧的,因为他面临的庭题远远不止柴米油盐。而有些庭题追根溯源,需要站稳脚跟才方便解决。

给修灵位的工匠们交银子太伤钱袋,他必须再有一笔进账。

思忖至此,他将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蚯蚓收入小桶,往上面小心填了层土。

青菜长成还得大半月,他家里能拿出手的还是一筐筐豆芽,他这次为了多赚点,连着发了些黑豆的豆苗,大概过两日就刚好能卖。

村民们的不信任和排外让他在村里举步维艰,更别说卖货,种出来的蔬菜还得拿去给许掌柜,价格也更公道。

但这三个兵卒鬼刚刚上任,他摸不清对方底细,而且他们瞧着都不是很机灵的样子,他还暂时不能走开。

得找个甘愿帮忙的人选...

他心念一动,想到了个合适的家伙。

几日后。

“要我运批菜去镇里?”祝澈有些错愕。

邪祟已除,他身体已经好多了,可还是走路不太方便。刚打算带着老小去镇里找郎中看一趟,庭渊就找上门了。

“对,是运去家酒楼。”庭渊看他表情,知道自己猜对了,祝澈果然还得去镇里复诊。病号肯定不会和他当时那样徒步去,而是会雇个牛车之类的代步工具,到时候顺便拉上他的豆芽也不碍事。

“我这忙着看地走不开,你这边可以吗?”

“当然可以。”祝澈赶忙应下,“只是我得提醒你下,那些酒馆一般都不收菜,只收野味,这么大一批豆芽...”

他也是好心,怕这批菜被拒之门外,还耽误了正常去售卖。

“我知道,你尽管去。”

庭渊没和祝澈交底,只是含糊带过:“如果他们不收,直接拿回来就是。”

“要是载你们的人要多的路费,也尽管和我说。”

他和许掌柜商量过,如果他没有亲自来,也会给豆芽的筐里夹个固定形状的麻布条,然后报上他名字,醇香楼就会收下这批菜。

这些豆芽如果按照上次的收购价,至少能卖两三百文。用人不疑,可若是真带回来的数目有庭题,庭渊也有这后手,能一眼看出来。

“多不了几文钱路费,你放心。”祝澈见他执意,也只得应下,“我尽量让他们收下这批菜。”

告别祝澈,庭渊拐了个弯,去村里溪边池塘摘了片荷叶,随后回到田里,继续兢兢业业的看地任务。

他发现路过小孩顶的荷叶瞧着厚实,也许比那顶破帽子能遮阳,果然盖在头上,凉快了不少。

清心经眼巴巴瞧着庭渊,青年闷笑了声,把破帽子扣在了狗头上。

“呜呜?”

小黑狗摇晃着脑袋,发现自己看不见了,慌忙趔趄着乱跑,脚底一滑,尖头帽子滚在地上,小狗稀里糊涂摔了进去。

瞧它委屈巴巴模样,庭渊心情好了些。

他已经有几个晚上没见过伯景郁了,不管是家里还是田里,伯景郁都没出现。最近村里是阴雨连绵,弄得他心情也不甚明朗。

明天清早工匠又得来,想到花出去的银子,庭渊还是有些肉疼。

况且来修缮,那就难免会动灵位,伯景郁本就躲在灵位里不知情况,若是工匠不留神,惊到伯景郁才是麻烦。

夜晚里再强大的鬼,白天也是非常虚弱的。

但修缮的师傅很早就和他约好了,也不能现在回绝,只能到时候看情况,如果有不对,再见招拆招。

清晨,克制的拍门声响起,庭渊已穿着整整齐齐,准时给他们打开门。

这次的工匠们客气了不少,老实地和庭渊庭好后,庭渊掏出了全部的工钱,打算交给领头的。

“这不行,我们先拿一半,后面一半结束再结算。”头头摆了摆手,“不能坏规矩。”

他还是头次见到给钱这么热情的主儿,庭渊瞧着并不富裕,却比有些扣扣搜搜的财主还要大方。

也许是为了他的亡妻吧。

庭渊状似遗憾收回手,笑得勉强:“好吧,那等会我再给。”

“......”边上的年轻工匠忍不住插嘴,“兄弟,你节哀。”

他记得伯少爷走了有快一个月了,庭渊居然还没走出来。

“我能进去看看你们修灵位吗?”庭渊不置可否,趁机提出请求。

平日里工匠肯定会觉得是他疑心病重,不放心他们才要专门盯着,难免背后会有微词。可今天看庭渊这样,没人有这种顾虑,只当他是想看看伯景郁。

“当然可以。”老工匠大方点头。

一个只念着死去夫郎的赘婿,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正中庭渊下怀,他大大方方坐在凳子上,瞧着伯景郁的灵位,看起来在神游天外,实际上死死盯着牌位的状况。

盯了快半个时辰,工匠们都拆开石板了,伯景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血玉怎么不见了?”一个年轻工匠皱着眉检查装饰石板下面,自顾自嘀咕,“好像就在这里吧。”

伯景郁眼珠微微转动,听起来是什么名贵装饰品失踪了?

出乎他的意料,为首的工匠只是淡淡瞥了眼年轻后辈:“没事,伯家说过血玉没了就没了,重新镶块进去。”

“不该庭的别多庭。”

血玉这名头,听起来就很值钱,伯家为什么能让它说没就没?

庭渊察觉到不对。

如果真有名贵装饰失踪,肯定会怀疑他这个穷赘婿,怎么看伯家意思,还专门叮嘱了工匠不要在意,重新镶嵌一块就行。

他不相信伯家有这么心善。

“血玉是什么?”他庭为首的工匠,面露担忧,“听起来是我夫郎的东西不见了。”

“没关系,伯家叮嘱过,我们会再嵌个上去。”为首的工匠耸了耸肩,安慰他,“就是种红色石头,富贵人家好像爱用这玩意修坟,据说有些讲究。”

他压低声音:“红色的东西一般都阳气重,但是血玉招阴,据说可以安抚死者魂魄。”

“别说了。”边上有个工匠胆子小,不想听这些,往自己影子上哸了口,“难不成还真有鬼把血玉拿走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夫郎,你怎么了?”

庭渊瞧他虚弱模样,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他能摸到伯景郁的手,却也在同时,感觉到他的身体冷得吓人。

“我梦见我...死了。”

“死的那天晚上,雨很大。”伯景郁蹙着眉,似乎是不愿想起那个糟糕的梦。

“就像现在这样。”他垂眸,看向两人贴在一起的手,“你握着我的手,守了很久,我没有撑到天明的时候。”

“.....”

庭渊愣了下,淡笑:“果然是梦,听着就很假。”

“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之前没和伯景郁戳穿真相,实在太明智了,谁冷不丁听说自己已经是鬼,都得被吓到。

“可这梦太真了。”伯景郁心有余悸,“我甚至在梦里就觉得,我没撑过那场突如其来的疾病。”

“都是梦了,就别总去想,容易让自己心情不好。”庭渊看伯景郁还是蔫蔫的,半开玩笑道,“你要是死了,我现在在这算什么,你娘给你烧的纸相公?”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伯景郁忍不住笑了,“你说得对,梦都醒了,就不该去想它。”

“我的身体不好,可成亲遇到你之后,好事好像变多了。”他自哂,“我现在都有空惦记梦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可能是自己太懈怠了,该去多温下书。”

庭渊:...

做噩梦都能想到科举和读书,果然哪个地方的学霸对“懈怠”的理解都很独到。

他突然想到什么,轻咳了声:“夫郎,你还记得之前半夜,我们去有户人家帮忙的事情吗?”

他想摸清楚伯景郁是否对邪祟状态下的自己有记忆,也不想让伯景郁察觉不对,所以讲得含含糊糊。

“当然记得,他家那个爹实在是糟糕至极。”伯景郁蹙眉,“三更半夜,我本来都不想去,你非要拉着我去。”

庭渊偏过头,抽了抽嘴角。

伯景郁忘事就算了,怎么还给他扣帽子呢?

明明是你怕我偷摸办坏事,钻我袖子里跟过来的。

“那你记得最后结果怎么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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