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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半个时辰后,伯景郁回了官驿。

庭渊和杏儿还在院子里唠嗑。

看到伯景郁,庭渊问:“怎么样?”

“成功了。”伯景郁回他。

庭渊纳闷:“既然成功了,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回来时已入了夜。

镇北侯府里家丁来来往往,眼下正忙着收拾昨日婚宴的物什,个个冻得缩手缩脚步履匆匆,庭渊瞥见房内灯没点着,随意拦了一个,问:“伯云野呢?”

那人低眉顺眼地说:“小将军在书房。”

庭渊哦一声,继续道:“那你去帮我问问,他今晚何时才回来?我好给他暖着榻——你这是什么表情?算了,我亲自去关心关心。”

他从米酒那儿每样分拣几块糕点,转身施施然往书房去了。

庭渊一路踩着积雪,到书房外时刚要推门,便听见其中隐隐传来谈话声。

他一挑眉,就近找了个贴近房门的阴影处,偷摸潜伏着听起墙角来。

“......据侯爷所查,乌日图现仍下落不明,但至今应还在苍岭中。只是朔北十二部之内流言四起,巴尔虎部落怨气难平,吵嚷着要叫您亲自去签这边贸协定,双方现在僵持不下,苦的却是青、沧、锦三州百姓。小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这声音冷静沉着,庭渊对其没有丝毫印象。

下一刻,他听见伯景郁嗯了一声,冷然道:“乌恩要我给个交代,我给得起,可不愿给。”

庭渊往嘴里扔一块儿点心,想起这乌恩似乎就是伯景郁所杀乌日根那人的老子。

伯景郁的声音接着传到他耳朵里:“若要讲究偿还报应,也应是他巴尔虎部落先向我大哥道歉。慎之,你且替我书着——就问当日分明是阵前议和,为何言而无信?”

什么阵前议和?

如何言而无信?

这是些未曾听过的消息,庭渊连忙支着耳朵凑近一点,隐隐紧张起来。

“小将军,我知道您替侯爷鸣不平。”徐慎之叹了口气,说,“可当日是您亲追的乌日根,眼见对方濒死之时亲手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伯景郁沉声道:“我知道这其后必有第三只手推波助澜......可惜大哥不许我查。”

伯景郁的大哥伯泓宇长其八岁,为上任镇北候伯振秋的长子,原本一直骁勇善战,近两年却鲜少亲自带兵出征,其幼弟伯景郁反而渐渐在镇北军中展露出锋芒来。

庭渊还要继续听,突然感觉被一道凌厉的视线锁定了。

他飞快翻出袖口内一把短匕来,仅是侧身抬臂的功夫,一只利爪便狠狠抓向了他的脑袋,庭渊连忙偏头滚身去躲,糕点撒了满地,匕首翻飞间削掉半片白色硬羽。

这残羽混着风雪,被卷到他的脚边。

他背上冷汗涔涔,对方却并无放过他的打算,拍着翅膀就复向他俯冲而来,庭渊这回看清了——那是一只体态矫健的海东青。

它发出高亢的枭叫,双爪直向庭渊的眼睛而来,分明避无可避——

“疾!”房门轰然大开,伯景郁绷着脸朗声唤道,“回来!”

那海东青方才不情不愿地收起指爪,堪堪停在庭渊眼前儿几寸处,它拍着翅膀盘旋两圈,方才小心翼翼飞落至少年将军肩头。

庭渊惊魂未定地看着这雪白大鸟乖顺地停在伯景郁身上,还没还得及开口,便听对方冷冷问他:“二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庭渊一怔,立刻站起身来,将滚落四散的糕点指给伯景郁看,咬牙切齿道:“我心里惦念着小将军,可惜你这鸟分毫不解风情。”

“油嘴滑舌。”伯景郁身侧踏出个人来,一张脸清俊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庭渊。

正是徐逸之的兄长徐慎之。

庭渊被海东青利爪划伤的手背缓缓渗出了血,他没所谓地用另一手指腹抹开,玩味地露出一个笑来:“亏得我还满心想着要来哄一哄自家小将军,小将军却早已背着新婚夫郎金屋藏娇了。”

伯景郁一愣:“我......”

“你什么你?”庭渊睨了他一眼,指着伯景郁肩上仍对他怒目而视的海东青道,“我不过方才走到这屋前,就见你房内隐隐绰绰有两个人。我想着小将军应是有事,本打算回去等你,刚一转身,就被它叨了手。”

“小将军,可没曾想你已有了心上人,却也背着他偷腥。你说,若是他知道了——”

“庭渊!”伯景郁再听不下去,急慌慌打断他,“你别瞎说!我同慎之、我们......”

“你们之间有何私事,我丝毫不关心。”庭渊暗自松了口气,朝伯景郁幸灾乐祸道,“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今夜搅了小将军的好事,实在对不住。”

他朝伯景郁眨眨眼:“不过,你我也算扯平了。”

说罢,他自顾自丢下两人,看也没看徐慎之一眼,转身离开了,雪地上稍显踉跄的脚印渐行渐远。

米酒正在房间里候着,见他回来,慌忙迎上去:“主子,您这手怎么了?”

“小事,你去找点药来。”庭渊皱着眉头问,“大哥的回信可到了?”

米酒应声,将一封卷着的信笺递给庭渊:“方才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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