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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对站着,黑眸中皆是深沉。一人身着常服,身姿如竹颇为儒雅,一人身着官服,肩宽腿长气势逼人,站在一起时竟谁也不输谁。

林麒运只笑:“少将军说什么?”

“别装傻,你今天进宫都去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伯景郁不愿跟他绕圈子,只想挑明了说。

“哦。”林麒运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模样,“少将军是说去边疆支援的事吗?”

“我可没做什么。只是前一段时间听闻少将军与大将军曾提过要前往前线,很是迫切。”

“对吗?”

林麒运走近伯景郁,看着伯景郁面上隐隐显露的青筋,唇含笑意:“我向来喜欢成人之美。这不,昨日刚跟你说,今日我便早起,特地进宫与父皇推荐你。”

“父皇很是欣赏你呢。我听闻过几日你们便会启程,前往边疆。少将军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了。”

接着,林麒运突然凑近伯景郁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也终于,从小世子身边滚开了。”

话毕,林麒运后撤一步,拍了拍伯景郁的肩,笑得得意:“不必多谢,相信少将军一定会……咳。”

话语再一次被打断,这次,伯景郁掐住了林麒运的脖子。

顷刻间,房檐上便出现了数名暗卫。

配剑者持剑,持弓弩者拉弓,光线略过之处,显现出不自然的暗紫色,皆是擦有剧毒之物。

暗卫们蓄势待发,只等林麒运一声令下便可取走伯景郁性命。

伯景郁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便发现了,心中颇为忌惮,但掐住林麒运的手依旧用力。

“少将军这是做什么?”林麒运反手握住伯景郁的手,用力扯开后,伸手朝着暗卫示意退下,暗卫这才隐去身形。

伯景郁双眼紧紧盯着林麒运,几乎是咬紧牙根,“你凭什么……”

若真是战事将近,他本就该带兵冲锋,那他绝无怨言。可将近年关,边疆处根本无事发生,就算派兵也只是轮换镇守罢了。

林麒运往皇上面前这么一开口,就是直接要将他往边疆遣送。若是去了,约莫得年关之后才能回燕都。

他的小世子留在燕都,留在林麒运身边……他如何放心。

伯景郁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说的是什么话。”林麒运轻笑了声,后退一步落座,摩擦着自己被弄出红痕的脖子,“当初,不是少将军求着要去的吗?怎么现在反而怪起我来了呢。”

“少将军莫不是敢做不敢当?”

当初?

伯景郁闻言一愣。

当初他刚进顺亲王府,心中对小世子全是不满,一得知有机会离开燕都,便迫不及待地回了府上,请求大将军让自己前去。

后来,他被大将军拒绝了。

但那时他已经无所谓能不能离开王府了,他发觉到了自己的心意。

他还记得,那一日被大将军拒绝后,他去酒楼找小世子,而林麒运恰好也在那。

那根本不是恰好,伯景郁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林麒运都在暗中调查着他们的行踪。

林麒运看着伯景郁怔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那笑容越笑越大,最后,他几乎是笑倒在了椅子上。

一旁,庭渊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他看不见二人的表情,也瞧不见伯景郁的动作,更没发觉有暗卫出动,暗潮涌动的气氛完全没有感染到他。

听了一半,他突然发觉有哪里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昨夜推三皇子入水,今天三皇子进宫不应该是告发他的恶行才对吗?

怎么变成了推荐伯景郁前去边疆?

庭渊赶紧联系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小脸着急,“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剧情好像出错了!”

早已知情的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沉默着看了眼数据记录,对男主们做出的行为一点也不意外,但为了安慰小宿主,他还是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是正常现象,宿主不用担心。”

“天气、食物或者一点小事都可能会引起变化,所以在可控范围内,剧情的任何变动都是很正常的。”

原来如此。

第一次做任务的小世子受教地点点头,托着小腮帮,又问:“那我是不是不用被赶出燕都了?”

乌萨奇超绝屁屁系统声音平淡:“君心难测,也许三皇子会秋后算账。”

“哦……”小世子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这时,伯景郁与林麒运的明枪暗箭也差不多结束了。

听见林麒运笑得开心,半路走神的庭渊还以为他们聊得不错。心想,林麒运真是会为人着想,伯景郁想去前线,他就专门向皇上推荐伯景郁。

见两人不再说话,庭渊思考了片刻,声音轻软:“那,就先把那个玉佩还给伯景郁吧。”

伯景郁骤然回头:“为什么?”

“啊?”小世子不明所以,“这块玉本来就是要还给你的。你不是要去边疆去了吗?我还不得赶快还你。这块玉这么珍贵,我若是弄坏了都不知道怎么赔。”

“我……”

小世子打断伯景郁,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弄坏这块玉,然后让我顺亲王府赔你一个贵女吧?可我是王府独子,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林麒运笑意未退,看好戏道:“是啊,少将军还是快把玉佩拿回去吧。”

伯景郁听得哑口无言,心中酸涩又无奈。

他倒是无所谓这个玉佩,要是能用一个玉佩换一个小世子,哪怕是再多,他都愿意给。

房间内,肩宽腿长的男人几步走近床边,面对着床上面容白软精致的少年,男人拿着一块玉佩缓缓单膝跪下。

伯景郁垂下眉眼,将庭渊的手握入掌心,小小嫩嫩的一团乖乖地待在手中,看得他眉眼一柔。

庭渊疑惑:“嗯?”

一块玉佩被塞入手中,接着庭渊的手又被男人合上,被迫握紧了玉佩。

没等庭渊说话,伯景郁似乎已经知晓他想要问的话,他姿态放得很低,像是野兽在对猎物故意示弱,引诱入洞:“边疆生活条件艰苦,若是我将玉佩带去,肯定会引起别人的嫉妒,说不定会打劫我。”

他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哽咽,“我只信得过小世子,若是小世子不能替我保管这玉佩,我都不知道该给谁好了。”

这一句接一句的,几乎快把小世子捧上了天,庭渊晕乎着小脑袋,硬撑着还想要拒绝。

下一秒,伯景郁又补充道:“就算弄坏了也没关系,若我此次前往边疆不幸阵亡,能有一个人将玉佩残骸放入我的墓里,也是极好的。”

“至少,还能有你惦记着我。”

他的语气卑微又脆弱,与那强势的动作完全相反。

小世子手中握住的玉触感细润微凉,而男人宽大的手掌粗糙火热,双重感官的极致反差令他一怔。

庭渊本就心软,听了伯景郁这一席话后心头更是软得不行,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

挣扎两下后,庭渊抽出手,指尖轻收握住玉佩,粉唇微启:“那、那好吧,既然你这么可怜的话,本世子便替你保管一段时间。”

“多谢小世子。”

伯景郁满意地站起,先是瞧了眼小世子嫩得像吉伊掌心中的玉佩,随后挑衅似地转头看向林麒运。

林麒运脸色猝然沉下,两人对上视线,一瞬间,四伯仿佛变得更为寂静,就连风过竹林声和呼吸声都微弱了下来。

林麒运眸光冰冷,其中含着对伯景郁毫不掩饰的厌恶。

片刻,他忽地叹了口气:“我这皇子府的守卫比皇宫来说,也是不差的,若是怕玉佩丢失,少将军为何不放在我府上呢?”

“只是区区一个玉佩,还不劳三皇子费心。”伯景郁硬邦邦地回绝。

坐在一旁的庭渊听得小脸微扬,他略一思考,心想确实,放在三皇子府里确实比放在自己的手上靠谱。

刚想将玉佩交出去,他又想起伯景郁刚才说的话,一时间有些犹豫。

“少将军莫要误会,我并无什么别的意思。”林麒运一听,面露难色,仿佛真的在为伯景郁着想。

可下一刻,他嘴角轻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话锋一转“只是担心世子会被你哄骗……”

“啊?”庭渊眼眸睁大,显然不明白话题是如何跑到自己身上的。

“小世子为何要对他这么好?你可知,这次前往边疆的任务是伯景郁他为了离开你而苦苦求来的机会。”

语调越来越急,到了最后,林麒运几乎是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和谐,“伯景郁根本就不想伺候你!他早就想离开你了!”

“我没有!小世子你听我解释!”伯景郁神色惊慌,急忙去看小世子,“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

其实庭渊不是很意外。

伯景郁是他按照剧情强压着进府的,让一个少将军给自己做奴仆,心有不满实在正常。

他本就是一个炮灰,一个坏事做尽不讨人喜欢的炮灰。

虽然是这样想,可庭渊心里总有些不舒服。

明明自己的剧情已经结束了,但只要他还在这里,他就依旧是那个小世子。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伯景郁是与他在一起最久的人,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他早已把伯景郁当作朋友,又怎么会不在意这刻薄的话语呢。

“离去与否,与本世子何干?”

长睫垂落,庭渊声音淡淡。

他身着浅色长衫,浅靠在床,乌发未挽披散落于肩,脸上是不着血色的苍白,只有唇色艳如朱砂。

这般模样的小世子,即使是落寞伤神时,也足以令万物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