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半步死亡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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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垚觉得很扯,“就凭我一个胆怯的表情,你就能断定我和周少衍的死有关,是不是太武断了一些。”
庭渊摇头:“我从来不是一个武断的人,你的胆怯,只是让我对你起了疑心,我这个人一旦对人起了疑心,就一定会百般试探。”
今日采花十分顺利,还摘到了三月萢,庭渊心里欢喜,即便有些累了,面上还是笑意盈盈的。
不过这好心情没维持多久——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位“冤家”。
这位“冤家”名叫“曹春凤”,是村长堂弟的儿媳妇。她们家和庭家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这曹春凤相中了庭意文,想让他当自己女婿,两次托人来探口风,都被卢彩梅回绝了,曹春凤心里不痛快,这才结了怨。
曹春凤她男人在村里开了个猪肉铺子,她们家地多,还买了牛,这条件在村里也算数一数二的了。
她女儿伯清清对庭意文有点儿意思,曹春凤和她男人也都觉得庭意文不错。
虽然庭家穷了些,但庭意文是个书生,以后即便没有大出息,去镇上当个账房先生也比村里那些庄稼汉强多了。
三年前庭意文还未考中秀才的时候,曹春凤便托人来说过媒,可庭意文不肯,卢彩梅便以儿子想先立业再成家、暂时无意娶妻的借口回绝了。
但曹春凤不肯死心。
她之前便托媒人将附近七里八乡的年纪合适的后生都打听过了,但要么她们家瞧不上别人家,要么别人家瞧不上她们家,最后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庭意文最好。
那会儿伯清清才十四岁,曹春凤想着再等等也无妨,于是又等了两年。正好两年后庭意文便考上秀才了,曹春凤对他就更满意了。
这回托人说亲,曹春凤更有“诚意”了,她让媒人跟庭家透露,若是这门婚事能成,那她们家愿意拿十两银子给伯清清做嫁妆。
村里姑娘的嫁妆大都是几百文,少的几十文的也有,一二两就算顶好的那种了。曹春凤这话一放出来,那媒人也是惊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了——那庭家小子是个秀才,还是个廪生,能领廪米、免田税的那种,这十两银子出得不亏。
曹春凤和那媒人这次是信心满满,庭意文条件虽好,但他家里穷,还有个病秧子弟弟,在他能挑选的人里头,伯清清家中宽裕,人长得也标致,这周围几个村里,庭意文再难找到比她更出挑的了。
没想到这次庭家还是回绝了,怕曹春凤再来一回,卢彩梅这次将话说得清楚了一些——伯清清是个好的,但庭意文没那个福分。
曹春凤收到回信后,心里便不痛快了。她一面觉得庭意文和庭家不识货,下了她的面子;一面又觉得卢彩梅前头没说清楚,耽误了她闺女儿。
后来“曹春凤出十两嫁妆依然没能拿下庭意文当女婿”的消息不知被谁多嘴说了出去,村里有几个嘴碎的人便在背后嚼舌根子,笑话曹春凤和伯清清,说她们倒贴都没人要。
伯清清是个好姑娘,并未因此怨怪庭家人,每次见到卢彩梅和庭德贤,还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问好。
她这样知事明理,卢彩梅和庭德贤反倒有些愧疚,觉得对不住她。
但曹春凤一向爱面子,哪里受得了这委屈?
尽管庭家人帮忙掩饰,说压根没这回事儿,但她还是记恨起了庭家,后头再见到庭家人,便阴阳怪气,没什么好脸色了。
这次也是一样,她眼尖瞧见庭渊竹篮里的山榴花,又见卢彩梅还拖着柴火,便大呼小叫地吆喝上了:“渊哥儿他娘,你怎么还带渊哥儿上山摘山榴花了?你看他累的,额头上全是汗呢!孩子身子不好,得好好在家养着呀!哪能这么使?”
卢彩梅这一路其实都小心留意着,但听到曹春凤的话,还是吓得赶紧看了儿子一眼,看他脸色正常,只是出了些汗才放下心来。
“娘,我没事儿。”庭渊安慰完他娘,又侧头看向曹春凤:“劳烦婶子担心了,我只是身子虚了些,做些轻松的活计还是不打紧的。”
“哎哟,哪能没事儿啊!你上次去洗个衣裳不就倒在河边了吗?这次可别又昏倒了呀!别拿自己身子不当回事儿,不是每次倒下后都能恢复过来的!”曹春凤嘴上关心,说的话却利刀子似的,句句往卢彩梅心坎儿上戳。
她说话语速极快,不等卢彩梅和庭渊开口,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渊哥儿前头和江家订亲的时候多风光啊!怎么你们现在又吃起山榴花了?这玩意儿难吃又没营养,我们家猪都不爱吃!你们若是实在吃不起饭了,你同我开口,我还能不帮忙吗?别的不说,几碗米,几块肉,我们家还是出得起的!”
她们家条件虽好,却也没到顿顿吃大米饭、吃肉的地步,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挖苦卢彩梅了。
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口讽刺,卢彩梅着实气得不轻。她把袖子往上一撸,正要同曹春凤吵架,却听到她儿子轻轻柔柔地开了口。
“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最近确实有些馋肉了,我看你手上这块就不错,要不就送这块给我们家吃吧?”庭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面上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说出来的话却将曹春凤堵得愣了一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渊哥儿不是一向面薄的吗?平日里被人家打趣两句都会脸红,今天怎么这么不要脸了?!
曹春凤将手里的肉往身后藏了藏,眼神一转又换了副口气:“哎哟,实在不巧,这肉是你二婶昨儿晚上来我家订下的,让我今日给送过去呢!”
看卢彩梅气得面色涨红,曹春凤心里十分快活:“说来也是风水轮流转呀!以前你家风光的时候,还能帮衬下渊哥儿他二奶家,如今他们家橙哥儿能吃肉、能买胭脂,你们家渊哥儿亲事吹了不说,连饭都不吃起了!”
“既然婶子这么可怜我,什么时候给我送肉送米过来呢?”庭渊不紧不慢道。
他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笑眯眯地看着曹春凤,曹春凤却有些僵住了,半晌才对着卢彩梅气急败坏道:“你家渊哥儿这样找人讨肉吃,你也不拦着他,就不怕别人笑话你们?”
卢彩梅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她双手抱胸,冷笑一声:“不是你说要给我们家送米送肉的吗?咋地,说了大话不肯认了?”
“娘,婶子怎么会不认账呢!她定是没空给咱们送,不然咱们等会儿自己去婶子家里拿好了,把婶子的话同伯奶一说,伯奶肯定会把肉给我们的。”庭渊慢悠悠的接口。
“你们娘两还真不客气,就算你们家吃不起饭了,那你们去找庭二家的呀,我们家同你们又没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给你们送肉送米?!”
她男人比她还要面子,被庭渊一激,说不定还真会拿肉给人家,曹春凤有些紧张,怕庭渊真去她们家拿肉,“我还得去给人送肉,忙得很,不同你们说了,说也说不通!”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急急忙忙地走了。
她走后卢彩梅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我们家渊哥儿真是长大了,都会挤兑人了!”
庭渊哭笑不得。
玩笑过后,卢彩梅又有些担心了:“你这样让她没脸,她怕是会在背后编排你。”
庭渊笑了笑:“我不挤兑她,她也没少在背后编排我吧。”
*翌日,庭渊花了一整日,又做了七十多张渊胭脂出来。
卢彩梅还是早些年跟庭德贤成亲的时候用过这精贵东西,现在看到庭渊将它制了出来,颇有些新奇,渊胭脂晾干后,她迫不及待的拉着儿子试了一下。
庭渊也未曾用过,见他娘要在他脸上试妆,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渊胭脂做出来了是得试试,为了赚钱,他便将心中的羞怯压下了。
卢彩梅将渊胭脂用剪子绞下一小块,加一点儿水晕开,然后用手指蘸取,在手心揉开后轻轻地拍在庭渊脸上。
庭渊因为常年生病,面上一直没什么血色,虽然十分白皙,但看上去有些寡淡。
他根据花瓣的颜色,做了两种不同深浅的渊胭脂出来,卢彩梅挑的是颜色较浅的那种,用水晕开搽到庭渊面颊上后,庭渊素白的小脸一下明艳了许多。
这渊胭脂效果实在是好,卢彩梅看得都有些愣住了,回过神后,便欢喜地称叹道:“我儿子生得真好,这渊胭脂搽在你脸上,一下就不一样了!”
“唇上也得搽点儿才好。”卢彩梅说完便蘸了点儿胭脂水,轻柔地涂在庭渊唇上。
胭脂是口脂和面脂的统称,许多胭脂都是唇、脸一起用的,庭渊做的这个渊胭脂也是。
卢彩梅涂完后站远了些,再打量自己儿子,一看又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这也太标致了,娘若是知道这渊胭脂你用着这么好,就该早些给你买一张的!”
好看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气色变化太大了。
许是这颜色恰好适合他,庭渊用了之后,瞧着气色好了许多,面颊都丰润了一些,看起来一点儿病气都没有了,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活脱脱一个健康小哥儿。
庭渊被夸得脸上都快冒出热气了,他拿着卢彩梅从橙哥儿那里借过来的铜镜照了一下。
镜子里的小哥儿星眸红唇,乌眉墨发,嘴角弯弯,确实好看。
庭渊心里有些高兴,林秋说他做胭脂有天赋,看来并不是哄他的。
“娘,我也给你试试吧!”既然做得不错,便该先让他娘用上。
卢彩梅连连摆手,“娘都这么大年纪了,哪还用得着这东西,搽了人家该笑话我不知羞了!”
卢彩梅极力拒绝,庭渊最后还是没能给他娘试胭脂。
看着他娘粗糙开裂的手掌,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定,等这渊胭脂赚了钱,便做一盒手膏给他娘。
*
山榴花的花瓣还剩了一些,不过这些也不会浪费,庭渊另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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